没想到外九房不仅给顺娘置办了全套嫁妆,田产、房子两个大头,竟然也都有了。张家的聘礼,更是半点不留地全陪嫁回去。
虽说数量只是一整份嫁妆六十四抬,可都装的满满登登,要是挑拣出来,完全可以再凑三十二抬。外九房没有如此,可见做主的道痴内敛,不是个轻狂的。
这嫁妆已经是极体面,王张氏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她年岁大,辈分又高,作为老嫂子在王宁氏跟着倒是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便直接问起嫁妆来历。
待晓得,这份嫁妆,都是道痴这个当兄弟的用一年多的功夫,陆陆续续帮顺娘置办的,还典卖了不少生母遗物,王张氏心中触动颇深。
并非同胞姊弟,道痴都能倾身陪嫁,真是个仁义的;待嗣姊如此,待王琪呢?
自己这个幼孙,与上面的堂兄,多差了岁数,相处的少;年纪差不多的六郎,与他关系又不亲。有道痴这个仁义的族兄弟交好,也是好事。
王府带回来的首饰与料子一亮,整份嫁妆的规格看起来又高了三分。
宾客们见了,这才想起来,外九房有现下体面,不单单与宗房亲近的缘故,最主要的是外九房这位小家主,是世子伴读。
王府里的情形,众人无从知晓;单从这不菲的添妆来说,王家二郎也当是有几分体面。
王家那些上门的叔叔伯伯族兄族弟,少不得拉了王琪打探一二。
王琪当然晓得,世子虽对二郎不错,可要说这添妆多,多少还有自己的功劳。王妃与三郡主,都是看在自己面上。因为年初刘从云也有个姊妹出嫁,只有世子赐了东西,王妃并没有出面。
王琪心里隐隐得意,可这个时候却半点不露,一心要给二郎长脸,将他夸得跟花似的,将世子曾命道痴与陆炳随侍,说成是常相伴。话里话外的意思,道痴就是王府伴读中第一得意人。
这话要是旁人说,听者说不定会嗤之以鼻,既是从王琪口中出来,大半都信了。毕竟王琪也是世子伴读,没有理由压着自己抬举族兄弟。
一番牛皮话的后果,就是次日起,客人翻倍。许多与外九房没什么走动的宗亲,也多厚着脸皮主动过来吃酒。
这其中,就包括财大气粗的三房,补送的添妆里是一副金头面,少说有十来两重。
三房自从去年被宗房与十二房联手整治一番,元气大伤,消停了不少,三房夫妇为人处世,也不像过去那么嚣张。
外九房这几间屋子,实在是待客不开,还是八太爷当机立断,开了外八房的大门,将男客都分流到那边,两个院子同时待客,方宽松些。
王宁氏虽不好意思麻烦八房,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只好谢了又谢。
两处坐席,少不得两处上礼。八太爷不许儿孙接礼,亲自找到王珍,让他安排人手到那院子做账房。
并非是老爷子瞧不起道痴,才不找道痴,而是晓得他也没什么人手,多半只能将账房上的事情也托给八房。只有王珍,向来帮衬外九房,身边又不缺人手。
道痴是过后才听人提起,对于八太爷只有佩服的。
道贺的族人多了,送妆的队伍几乎扩大一倍,颇有气势。
除了王珍与一个外八房大老爷两个年长的,剩下的清一色十几岁的王姓少年,道痴、王琪、三郎几个也在列。
路过百姓不少停下来看热闹,听说是送妆的是王家人,便也不觉稀奇了。王家是大姓,子孙繁茂众所周知。
张家这边虽说张家父子都是厚道人,看重顺娘家教人品,并没有嫌弃外九房寒薄,可亲戚之中,端是有不少富贵眼。
尤其晓得张家大郎学问好,前程似锦,曾有心为自家侄女、外甥女之类拉媒保纤的伯娘婶子,更是早早地过来,等着看张家的笑话。
谁会想到,会是这么个动静。
王氏宗孙亲自过来送妆,实打实的六十四抬,嫁妆单子一尺厚。
张老爷扫了嫁妆单子几眼,便赶紧使人吩咐给妾室传话,晒妆时要仔细些,省的有个闪失,让人笑话。毕竟上面的好物件不少,万一有人忍不住,大家都没脸。
张老爷只是未雨绸缪,不想没过一会儿,便得了两次回报。张老爷的脸色很难看,张家不如以往,族人有不少败落的。平素里上门打秋风,他能帮的也就帮。对于他们对长媳不满的那些酸话,张老爷多数装没听见。
没想到,这些人连贼心都有了。还好都被拦下,要是真丢了嫁妆,那不单单是王家人会笑话,他这当公爹的也不好意思见儿媳妇……虽有些小插曲,可总算太平过去。
翌日,十月二十八,宜嫁娶。
顺娘出嫁正日,客人们都喜气洋洋,赞完新娘赞姑爷,不住嘴的恭喜声。外九房祖孙几个,虽面上也带了笑,可心里实在不好受。
王宁氏与顺娘祖孙相依为命,本没想过还有分开的一日,如今不仅外嫁,过后还要千里相隔。老太太虽想明白,这对顺娘不是坏事,可临近临近,心里也如刀割一般。
顺娘更是不好受,若不是怕气到祖母,几乎想要说不嫁。她除了不舍,就是浓浓的愧疚,即便有了兄弟,她也不当将侍奉祖母之事都推给兄弟,自己去年就不该答应外嫁。
就算外八房两位婶娘所说,她若是留着不嫁,往后弟媳妇进门,若是相处不快老人家怕是为难,她也不该点头答应外嫁。她不是与人相争的性子,作甚要与弟媳相争?二郎向来孝顺知礼,绝不会纵妻不孝,自己有何可担心的?
想下想明白也晚了。
道痴心里,也分外复杂。明明是嫁姐,心里就跟嫁女儿似的,百般不舍。要是顺娘有容娘的一半干脆泼辣,他也不会这么担心。可顺娘这性子,还真是不放心。
除了舍不得顺娘,他还担心王宁氏。老人家毕竟上了年岁,大悲大喜之下,万一有个不好,悔之不及。他抽空就往老人家身边凑合,没人的时候,将往京城的话提了又提。
老太太早时听孙子提这个,还以为他是开解自己的话,先下听他再三说起,不由有些上心:“二郎真有这个打算?”
道痴道:“那是当然,孙儿还扯谎不成?”
老太太迟疑道:“那王府那边?”
道痴笑道:“孙儿年少,离当差的日子还远着,多学习两年不是正好。”
老太太见他拿定主意,想着与孙女还有相见之日,精神好了不少。
顺娘那里,老太太也开解一番,祖孙两个总算没了生离死别的悲苦。
热热闹闹中,披着红盖头的顺娘上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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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春天正是读书天
张家走的很仓促,似乎出人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的是张庆和进京之事,会试在明年二月,安路距离京城两千多里路,年后进京肯定是来不及了。
安陆的举子多在九月间就起程进京,像张庆和因婚期耽搁到现下已经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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