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领主的进项,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一是领地产出,二是城下町税收,三是寺社的收入。如何管理这些进项,这个时代的制度是非常混乱的。例如在织田家,领地的粮食由丹羽长秀统筹,但是领地的经营由被官负责,而领地的变更,就需要信长自己划出,然后由右笔给出详细的说明,其间起了争端,又需要闹到信长面前去。
寺社的管理更加混乱,按照室町幕府的职制,佛寺和神社分开管理(寺家奉行、社家奉行),各宗各派分开管理(南都奉行、山门奉行等),僧职神职、寺社领民和门前町众分开管理;还有,因为涉及婚嫁和丧事,领地的所有户籍也由寺社管理,但是诉讼又是另一回事;还有一些各有特权的大寺社,也要区别对待(别奉行)……很多时候,出于各种原因,还可能要临时设置或裁撤什么职务,然后临时的又或许变成永久的。
这些问题极为麻烦和繁琐。为了避免扯皮,早在蟹江城的时候,我就专门设置了三奉行之职,分别总管领地、城町和寺社的事务和收入。其中,勘定奉行负责领地事务,收入称为年贡,一般就是粮食;城町奉行负责城下町事务,收入称为税钱;而寺社奉行负责寺社领地,收入是寺社门前町税钱及寺社领内农民免除诸役的役钱。三奉行以勘定奉行居首,同时总理钱粮事宜,毕竟领地才是根基。在我的三重郡,这一职目前由山内一丰担任,所以他才能够成为景次郎的辅佐役之一。
丹羽长秀负责织田家中枢,他知道我这套系统后,立刻建议信长在领内推广。信长也发现这套系统非常便利,比这个时代和家中现行的制度要便利得多,很快就采纳了建议,并且做了一些补充。其中最重要的创意,就是将三奉行同临时役职联系起来。
大名设置的临时役职,有守护代、郡代和城代三种,是用来守备前线或消化领地。一般大名最多只设置城代,可是信长要消化的土地实在太多了,才设置了这么多郡代,甚至我这个守护代。
然后,信长规定,城代可以设置城町奉行,管理城下町并收取税钱;郡代设置城町奉行与寺社奉行,管理居城城下町和郡内的寺社;守护代则设置三奉行,多出来的勘定奉行管理领内属于守护(信长本人)的直领。而他们获得的收入,就用来作为军费的补充。
这三种役职之间,城代拥有最高的优先权,也就是说如果有城代的话,城下町的收入由他作为军费,即使本郡的郡代和本国的守护代也无法干涉;其次是郡代,郡内寺社和城町收入不受守护代干涉。
但是,这些收入毕竟只是补充,要完成信长的任务,主要还是要依靠代官本人的领地收入的。这样一来,猴子就悲剧了。
作为郡代,他所在的横山城,不仅没有什么收入,反而要掏钱去修葺整备,不然浅井打过来,他的小命就要玩完。更郁闷的是,经信长加封后,堀家领地几乎占据整个坂田郡,这些地方的所有收入他都无权干涉——作为秀吉的与力,堀家只负责提供军势接受他的指挥。
所以他的城町奉行和寺社奉行根本就是摆设,几乎无法获得任何军费补充。而他本人的领地,又只有一万五千石,却要负责守备浅井家甚至可能加上朝仓家——这是典型的小毛驴拉大马车啊。
他现在很穷,穷死了。穷到了不顾领主的面子,学贫农为孩子摆满月庆求助的地步……“为什么不向主公或我求助呢?”听到宁宁的倾诉,我忍不住同情起那只猴子来了。这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作为家中除信长外收入最高的人,我基本没有为钱的事情担忧过,哪能想到猴子加了领地,当了郡代,反而会穷成这样?
“殿下说,或许这就是主公给他的考验,如果立刻向主公求助,主公会认为他没有能力担负郡代的责任,说不定会免除他的役职……至于宣景大人,殿下说已经麻烦得够多了,而且传出去的话,主公依然会怀疑他的能力的。”宁宁娓娓的说道。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忍不住问了一句,“关于石松丸母子的事情,难道宁宁夫人不介意吗?”
“怎么可能不介意!”宁宁语带幽怨,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幸好我还有宝藏丸,他可是一个非常优秀和听话的好孩子哪!”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
“哦,是啊!”我随口应道,然后就想到了年初晚宴上的比试。
那个秀景送出去的孩子,确实表现的十分优秀。但说他听话……大概是听宁宁一个人的话吧。
另外,秀吉没有向我求助,或许还有另一层原因。宝藏丸本来是作为嫡子培养的,如今却换了刚出生的侧室之子;不仅如此,宁宁也被丢在了一边。作为宝藏丸的伯父,以及宁宁和他的主婚人,他肯定认为我会非常介意。
如果他这么想,就实在是冤枉我了。任何人都会有毛病的,对于他好色的姓格和对亲身血脉的执着,我早就了然于心。
既然原本就不报期待,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第二天的满月庆,我们几个关系亲近的人都如约而至,另外就是坂田郡的几个豪族与力,甚至还有秀吉手下的家臣。席间的往来迎送、呼叫喧嚣自不必说,秀吉一向很擅长调动气氛。不过,有了宁宁的拜托和解释,我着重观察了他的脸色,然后就果然看出一些门道来。
家臣们的俸禄由秀吉发放,他们的经济状况不会太好,对于他们,秀吉没有抱什么期待。
坂田郡的豪族中,堀家领地已经达到近十万石,如今划拨入秀吉的手下,倒是极为慷慨的送了份厚礼,让秀吉的脸色好了一些。
几个同僚中,丹羽长秀负责中枢,同时也担任着一方郡代,大致能意识到秀吉的难处。他的礼物也很丰厚,一袋足有七八公斤、价值五百余贯的黄金,让秀吉露出了感动的神情。
而我进来时,秀吉明显是怀着一定期望的。可是,我却只是拿出了一个白信封,这让他非常郁闷,失望的脸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不是吧?秀景,你居然这么小气?”佐胁良之当即就叫了起来。
“这里面,是什么呢?”丹羽长秀问道,估计是看出了一点端倪。以我地位、身家和豪爽姓格,送的礼物总不会比他低的。
“还能是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吉祥的祝祷语句啊。”我笑着回答。
听我这么一说,秀吉反而不失望了。他笑着接受了礼物,然后殷勤的把我安排在首座。
我连忙推辞了,以私下聚会、只论年龄辈分为由,拉过丹羽长秀坐下——但是自然不可能完全不论,最后我还是坐到了长秀对面的次席。
聚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散席离开,才走出没多远,木下秀吉忽然追了出来:“宣景殿下,请等等!……还有长秀殿下,也请留下叙一会儿。在下刚刚担负主公的重任,有事情向两位请教!”
“是吗?”丹羽长秀停下了脚步,而我自然也知道是什么事情。其余的前田利家等人以为真是要谈公务,于是或点头或欠身的和我们作别。
回到秀吉的阵屋,他立刻平伏在我俩面前,郑重的表示谢意:“此次承蒙两位支持,在下真是感激万分。”
“呵呵,秀吉,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都是上十年的老同事,而且也都是为主公效力啊!”丹羽长秀平和的笑道。
“不错,长秀殿下说的是。”我笑着附和他的意见。
“总之,两位的情意,在下将铭记于心,”木下秀吉又施了一礼,还特别的向我望了望,“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一并拜托两位。”
“直接说就好了,不需要客气。”丹羽长秀道。
“是这样的……在下觉得,‘木下’这个苗字实在是不那么体面。在京都担任奉行时,就常常受到一些人明里暗里的鄙薄。所以在下希望能够从两位苗字中各自拜领一字,作为本家新的苗字。”
“是这样么,那还真是荣幸啊!”丹羽长秀呵呵笑了,“新的苗字,是叫‘良羽’吗?”
“是。在下正是这样想的!”秀吉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似乎不妥吧?”我皱了皱眉头。
“这,宣景殿下的意思是?”秀吉愕然的望着我,“难道不愿意在下拜领苗字吗?”
“这倒不是,我同样觉得很荣幸啊!不过,长秀殿下是前辈,我觉得应该把他的苗字放在前面为好……所以就叫‘羽良’如何?”
“宣景你实在太谦了。”丹羽长秀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宣景殿下说得很有道理,”秀吉作出了决定,“那么,在下就改名了。以后,在下就叫‘羽良秀吉’……”
他的话音未落,后院忽然想起了带着浓厚乡音的呼唤:“曰吉,曰吉哟!快来帮小竹一把,这么多木柴他一个人劈不过来啊!”
“知道了,老妈!”秀吉有点尴尬,却同样以乡下口音大声应道,把方才的严肃气氛一扫而光。
“秀吉的母亲,也来了么?”丹羽长秀奇怪的问,“不过,秀长也是家中的勘定奉行了吧,还需要做这些事情吗?”
“在两位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最近家中的开支有点紧,所以都是自己收集木柴,没有买现成的……而且家里又增加了好几个人。”秀吉苦笑道。
“好几个人?……不是只有一位侧室吗?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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