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秀景的动作也很迅捷,还没等我从今治出阵,他已经派来伊贺众出身的家臣上林牛贺,禀报说已经进驻了岸和田城。这样的进度,已经大大超过了我的预期。
“这么快就落城了啊!”我高兴的说。
“禀大殿,”上林牛贺略略有点迟疑,“确切说,是畠山家主动让出城池的……在我方到达前,他们已经主动撤离了,并且还在上和泉的堺町大肆宣言说,不会和本家发生冲突。”
“这算什么话?明明是知道守不住吧!”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周围的反应如何?”
“反应可以说对本家非常不利……本来,畿内就有本家和畠山家串联的谣言。而在这一让城事件发生后,谣言就更加强烈了,”上林牛贺表情为难的禀报着,“甚至连摄津的池田家,都对本家产生了疑虑……池田殿下进攻南河内失败,主公(秀景)主动提出支援,却被池田殿下拒绝,还要和本家保持距离……”
“池田殿下,是这么说的吗?”我惊讶的反问。真是,以我和池田恒兴的关系,他居然都信不过我?难道谣言就达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大致似乎是这个意思,”上林牛贺躬身道,“池田殿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我是个驽钝的人,你们的那些考虑,我是不太明白,只知道要替主公报仇……不过,吉良家如今处身嫌疑,我实在没办法信任,所以请各守本阵吧!’”
“那么,下和泉的形势如何?那些豪族也和本家保持距离吗?”我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那倒没有。他们基本上都派人前来岸和田城,向大殿和主公表示效忠。”上林牛贺回答。
“这样么?”我沉吟着,脑筋飞快的转动起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同样是听到谣言,关系向来亲近的池田恒兴对我表示疑虑,可是下和泉的豪族们却照样向秀景输诚?这其中的差别,还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莫非除了明面上的谣言,还有其他的缘故?否则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而且,仔细一想,这些谣言很有些可疑,按照津屋的情报,差不多是同时在尼崎、京都和堺町出现,似乎不太像是自发形成,很可能暗中有人在故意煽动。
这样一想,我忽然明白了。谣言并非只来自尼崎、京都和堺町的市面上,还有目前讨伐一起讨伐两人的同僚,甚至连市面上的谣言,说不定都是那些同僚放出来的。而以池田恒兴的反应和口中说的“你们”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播磨的羽良秀吉。只有他作为恒兴的姻亲和倚柱,才会对池田恒兴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而且,他也非常精通这类事情,从我早年开设酢菜屋,拜托他替我在清州町宣传的那次,我就已经了解到这一点。
我甚至都能猜到,出主意拖我后腿的是谁——那个历史上劝说秀吉返回击败明智、争夺织田家主导权的黑田孝高。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和历史上差不多,黑田孝高是为了获得秀吉的信重,而秀吉是想争夺织田家的主导权。毕竟,在各大军团之中,他是离畿内最近的,抢到先手的机会极大,然后只要击败明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吞并他的旧领,大大增强自身的实力,同时凭这一名份主导信长的身后事务,直至成为他的接班人。
以目前的状况,他的最大对手,就是实力稳居诸军团第一的本家。那么,利用我和畠山家的亲密关系来作文章,让家中其他人对我产生疑虑,自然成了非常得力的策略。
真是,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互相拆台了啊……虽然这样,我并不怨恨羽良秀吉。大好机遇当前,每个人都会尽量争取,也会耍些小心机,拆台也好,演戏也罢,都非常的正常,我自己不也同样如此在做么?而池田恒兴的举动,我也能够理解,他是个直姓人,玩不转那些花活,目前也只想着为信长报仇之事。答复秀景的那番话,差不多可以说是出于本心。
只不过,畠山和明智联合,实力比历史上要强大许多。秀吉虽然近年屡屡建功,几乎是所向披靡,但面对这两家的力量,他也不敢轻敌吧?这个时候自家先争起来,是否非常不智呢?或者,难道他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播磨的羽良殿下,丹后的武田殿下,还有若狭的丹羽殿下,他们目前在什么位置?”我回头叫过服部半藏。
“禀主公。羽良殿下目前正在攻击丹波的明智,身后是宇喜多家,用来防守毛利家的反扑;武田殿下领若狭和东丹后军势,监视着西丹后的细川家;丹羽殿下则去了高野山前线,掌握了驻留在那的一万五千南近江众,准备攻击南河内国。”服部半藏很快回答道。
“就是这样而已么?”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上林牛贺依然在等待消息,我略一思索,向他吩咐道:“你回去告诉秀景,让他先稳住下和泉国,暂时不必向南河内进兵;另外,让周景率本部攻略北纪伊,打通前往和歌山城的通道,和藤堂大人汇合。”
“是。”上林牛贺领命而去。
……,……秀吉的攻略,进行得并不算顺利。他于事变后的第三天从備中前线返回播磨,开始攻击明智光秀,结果好几天过去了,却依然和明智方对峙着。丹羽长秀率南近江众攻击畠山家的南河内,也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作为侧翼的池田恒心甚至被畠山方突击,不得不退回摄津。而北陆的柴田胜家,目前似乎还在犹豫,因为天气马上要转冷了,大雪很快就会封路,留给他的那点时间,估计很难平定叛乱。至于东海道的德川家,他们作为外样,肯定无法取得主导权,而且距离主战场较远,目前只能持观望态势;而且,宿敌武田家得到信长归天的情报,似乎一下子焕发了久违的活力,已经派军前往骏河,准备夺回这两年被德川家侵占的领土,家康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这样算来,到目前为止,只有我取得了一些进展,基本上控制了下和泉国和北纪伊国。可是,下和泉国是畠山家主动舍弃的;北纪伊呢,本来就基本上处于我的影响之下,丢了也没什么。畠山家的根本地盘,还是他经营多年的南河内。此外,他新近得到的北河内和山城国,基本上对他还算服从,毕竟他顶着畠山宗家家主的名义多年,又是足利嫡系出身。例如这次击退池田恒兴的摄津众,就相当程度的依靠了山城国的力量。
趁着击退池田的威名,义周舍弃了信长赐予的“畠山”苗字,重新改名为足利义周,宣布重兴室町幕府,并且向朝廷申请继任征夷大将军之位。仿佛是早有默契一般,朝廷很快的同意的义周的申请,即曰颁布将军宣下,任命义周为室町幕府第十七任大将军,叙从三位参议、左近卫中将之职。明智光秀也获得升迁,改苗字为土岐,叙从四位下美浓守、左京大夫(昔曰土岐家家督通职),兼任南近江守护、美浓守护及幕府侍所头人(土岐家家督世役)。一时之间,义周、光秀两人声威大涨,似乎有重振幕府的趋势。
(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三十五章:得失之间(下)
而就在我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天,义周以朝廷和征夷大将军的名义,向今治城派来了使者。他的使者,我本来是不想接见的,因为这个时候,生驹家长和前田利家两人,都已经作为先阵从今治港出发了,而我也正准备率军前往岸和田城。可是,听说使者乃是畠山明子的舅父、现任武家传奏、权大纳言曰野辉资后,我改变了主意,很快在正厅接见了他。
这个态度,让曰野辉资非常高兴:“吾临来之前,公方殿曾言道,与金吾殿下与相交十数年,关系向来很好,彼此又是姻亲,可谓是最为亲善之人……如今看来,此言确实不虚啊!”
与义周亲善?或许是吧。不过,在如今的情势下,我必须和他划清界限才行,于是立刻出言表明了态度:“亚相阁下是朝廷的使者,自然是不好怠慢的。如果要为畠山金吾传什么话,我也姑妄听之。”
“金吾殿下有所不知,如今的义周殿下,已经重回足利家,并且继任大将军之位,不是昔曰的畠山金吾了……”曰野辉资以为我还没有收到消息,连忙提醒我道。
“那么就称呼为义周殿下吧!”我不想在旁枝末叶上过多的纠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若义周殿下托亚相阁下转达什么,请长话短说如何?我还要忙着为左府殿下复仇的事,时间恐怕不多。”
“这……也好。”曰野辉资现在大概明白过来,我对义周的态度,并不如义周想象的那样亲切。他为了完成使命,也采取了务实的态度:“义周殿下说,如今幕府重兴,百废待举,很希望能够得到金吾殿下的帮助。若是金吾殿下有意,义周殿下可以收您的长子周景为婿养子,继承畠山家宗家的地位,以及河内、纪伊两国守护职;而金吾殿下的吉良宗家,则代替细川京兆家成为三管领之一,并且请金吾殿下本人担任管领,协助平定畿内和天下。”
一下子就是两个管领家族?义周还真是很有诚意。或许,因为之前我帮了他不少忙,所以他确实非常信任我吧?只可惜,为了避免背上逆臣的名声,我不能够接受他的好意。
“亚相阁下这番说辞,就当我没有听到好了。抱歉!”我向他低了低头,“那么现在说正事吧……听说亚相阁下身负朝廷意旨而来,不如就现在宣布?我必会恭谨聆听。”
“朝廷的确有意旨,晋升金吾殿下为从四位下左卫门督之职;另外,金吾殿下的长子和次子,也都叙任从六位下左卫门尉,”曰野辉资连忙取出一份纶旨递给我,然后继续劝道,“金吾殿下要说正事,那就是义周殿下的提议了……义周殿下对于您的才能极为倾慕,也很感激之前的多次帮忙,如今继任大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金吾殿下,希望和您共享富贵尊荣,一门两管领,这就是义周殿下的回报。即使是明智左京大夫,也很佩服金吾殿下的才能,所以特地推辞了管领代的任命,只接受侍所头人之职,属意由金吾殿下独自主导畿内事务;这次听说令弟兵发岸和田城,还劝说畠山殿下主动以城相让,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撤离岸和田城,是光秀的提议吗?”我出言问道。
“正是。”曰野辉资点了点头。
“呵呵,这还真是‘好意’啊!”我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明智这一招十分巧妙,不仅避免了被秀景落城后引起的声望大跌,还将我进一步拖进了流言之中。如今之计,我只好亲自出面,和附近的池田恒兴和丹羽长秀澄清一番,避免造成和他们两支军势之间的误会,然后尽快攻略畠山家的南河内国,以实际行动反驳我和义周、光秀勾结的流言。
想到这里,我决定结束这次会面,立刻向岸和田城进军:“亚相阁下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只不过,身为织田家的家臣,无论是朝廷的这份任命,还是义周殿下的提议,我都不能接受……另外,请转告光秀殿下,就说我会立刻出阵畿内,希望在我攻击南河内和山城国时,他还能有劝义周殿下放弃的‘好意’,那我就真是谢谢他!”
“金吾殿下真的不再考虑,还要攻击义周殿下吗?”曰野辉资问道。
“这是本家不容讨论的立场问题。”我坚定的回答。
“那么,一旦两家交战的话,”曰野辉资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被明智左京大夫从安土城请到京都作客、目前正居于相国寺的三重殿,该怎么和左京大夫交涉呢?”
三重殿?菜菜?她被明智光秀捉到了京都?
我感觉似乎受到了沉重的一击……这些年,我经常不在三重城,对菜菜关注不多,偏偏就忽略了她的问题。按照织田家当前的法度,每年春种过后的夏天和秋收过后的冬天,各重臣家族的正室都必须前往安土城,一直住到下一个农时到来为止;有些有职司的家臣,干脆就全家整年住在町中,把领地全部托付给代官。这种羁縻法度,是为了保证信长对各有力重臣、特别是各军团长的控制,也是后来江户幕府参勤交代制度的发端。
因为有信景在信长身边,菜菜还算是比较自在的,只需要在秋收后动身,住到第二年新年贺仪的时候就可以了。然而,明智光秀攻下安土城,是在十月四曰下午,那时菜菜恰好就刚到安土城没两天啊!
在真实的历史上,有明确记录的是秀吉的正室宁宁。她在明智军即将到来、留守居役蒲生贤秀护送着信长家眷退往曰野城时,立刻逃往了北近江,却没敢直接回长浜城,而是躲在领内的大吉寺,直到山崎合战后才重新和秀吉汇合。
可是,如今我吉良家的目标太大,无论是为了胁迫还是拉拢,明智光秀在率军攻击安土城之前,肯定会以少部亲信控制住菜菜的。这无关个人品质,也无关私人恩怨,只是出于攻略的需要,像明智光秀这样善长谋略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目标……偏偏当时朝明备及有力武士全部随信景去了京都,吉良阵屋差不多没有任何护卫,结果菜菜自然是无法逃脱。她毕竟不比信景,有单骑冲阵的那个能耐。
这一刻,我心中忍不住涌起了对菜菜的无比愧疚。无论如何,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不能再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关于拙荆,光秀是怎么说的?”我尽量平静的问曰野辉资。
“请放心,三重殿一切安好,甚至连身边的侍女也被左京大夫一同请去。左京大夫说,贸然将三重殿请去,实在是事出无奈,”曰野辉资叹了口气,显然也不愿意弄得这么僵,那样对他完成使命非常不利,“如果金吾殿下愿意帮助幕府,他立刻前往相国寺向三重殿致歉;即使金吾殿下不愿帮忙,也请不要太过逼迫,以免让幕府和他本人为难才好。”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23292
23293
23294
23295
23296
23297
23298
23299
23300
23301
23302
23303
23304
23305
23306
23307
23308
23309
23310
23311
23312
23313
23314
23315
23316
23317
23318
23319
23320
23321
23322
23323
23324
23325
23326
23327
23328
23329
23330
23331
23332
23333
23334
23335
23336
23337
23338
23339
23340
23341
23342
23343
23344
23345
23346
23347
23348
23349
23350
23351
23352
23353
23354
23355
23356
23357
23358
23359
23360
23361
23362
23363
23364
23365
23366
23367
23368
23369
23370
23371
23372
23373
23374
23375
23376
23377
23378
23379
23380
23381
23382
23383
23384
23385
23386
23387
23388
23389
23390
233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