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很快揭晓了,佐佐成政和浅井政贞分别从陶瓮里摸出了一个纸卷。不过,佐佐成政的纸卷是黑色,而浅井政贞得纸卷是红色。
看到只是纸卷,佐胁良之一下子失去了兴趣。不过,我却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信长要组建赤母衣众和黑母衣众了?
信长的赤黑母衣众都是信长最亲信的家臣,他们负责传递命令、统计军功等事务,并且拥有在信长本阵中领兵的权力,有时候也派驻出去,作为家中重臣的与力。十多年后,幸存的首代母衣众基本都成为了一方大名,例如鼎鼎有名的府中三人众中,前田利家和佐佐成政就都是母衣众出身。最受重用的是塙直政(原田直政),在天正初年(1574)就成为了山城一国的守护,次年又转为大和国守护。可惜他在与本愿寺的战斗中不幸身亡,才由佐久间信盛接替他成为对本愿寺方面军团的统帅。
能成为母衣众,基本上就是今后在织田家地位的保证啊!想到能成为其中的一人,我忍不住私下窃喜。旁边的佐胁良之仍然是一副不敢兴趣的模样,让我真想摇头叹息,或者给他一下。
终于轮到我们两个了。两人先后把手伸进陶瓮,摸出一个纸卷来。我展眼一看,都是红色的。
信长忽然看了看我,然后拿过我的纸卷,交给佐胁良之:“你把这个纸卷交给桥助吧!让他和你们一起。”
“这……”我的心下忍不住一凉。想了想,我释然了,毕竟母衣众是信长最亲信的人才可以担任,而我加入织田家仅有半年,并且还不是尾张或美浓出身。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得而复失的感觉总是不太好的。
其他人却没有我这样的先知先觉,大部分人都一头雾水,等着织田信长的进一步说明。
织田信长拿着手中的折扇在地板上敲了敲:“拿到纸卷的人前去库房,把纸卷交给秀顺,领到新的具足之后,立刻来我这里汇合。”
于是各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织田信长和我。
“知道为什么召集他们吗?”他问道。
“主公的想法,自然非臣下所能揣度。不过……刚才的各位都是主公平曰非常信任的人,想必是好事情吧!”
“你猜得不错,我准备建立一支直属的精锐队伍,负责领兵的就是他们了。”信长点了点头,“岩仓的战事中,我方参战的足轻围城两月,多多少少影响了自家的收成。尽管事后都给与了奖赏,但是还不够!我决定再次把他们召集起来,给与每人三人扶持,然后专心训练一段时间。”
“主公睿智!如此一来,他们想必就不用担心家中的收成,可以专心随主公征战了吧!那样的话,即使是农忙时节我家也可以随时出动一部兵力了!”我连忙送上一顶高帽。
“不错,哈哈……”听了我的话后,信长开怀大笑,显得非常高兴。
真实的历史上,信长此举,的确是战国时代的一项重大革新,由此而引申出的“兵农分离”政策,奠定了今后织田家强大战力的基础。
据我以前了解的资料,“兵农分离”政策是织田家无意中的创举。在攻下美浓一国后,织田家转战各地,产生了一批不事生产、依靠俸禄、扶持或乱捕(也就是战争抢劫)养活家人的职业足轻。这些足轻战力远远凌驾于临时征召的、不拿俸禄只能拿首级领赏的农兵之上,从而催生了“兵农分离”的制度。不过,我没想到在浮野之战后,就出现了第一批的准职业士兵。也许,这是我在美浓训练枪阵,还有在岩仓提出“反客为主以战养战”之策后,引起的蝴蝶效应?谁知道呢……
“……经过考虑,我决定由你负责训练这批足轻。在协助米五郎之前,你必须把这件事情办好!”
“啊!”这次我真的是大吃一惊,连忙伏在地上:“臣下一定不负主公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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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利家之怒
信长一共征召了八百人,基本上都是信长本领内参加过浮野之战的长枪足轻。信长给予每人三人扶持(一人扶持是1.6石,480市斤),按月发放一俵大米(大约就是四斗,合120斤)然后,信长将这些人分成十个分队,由赤母衣众和黑母衣众按天轮流指挥,而不参与训练的那方母衣众则留在自己身边执勤。
相对而言,我和赤母衣众那方相处得好一些,前田利家和佐胁良之都在这里面,另外还有织田越前守、浅井新八郎政贞、木下雅乐助、岩室重休、山口教经、长谷川桥助、福富平左卫门秀胜及塙九郎左卫门直政八人。织田越前守作为连枝众(织田分家),担任赤母衣众笔头一职,黑母衣众的笔头则是和池田恒兴一起亲手斩杀织田信胜的河尻与兵卫秀隆,和我关系不太好的佐佐成政俨然是黑母衣众第二人,他的两位兄长,佐佐隼人正政次和稻生合战中身亡的佐佐孙助,都是小豆坂七本枪之中的人物,所以佐佐成政在黑母衣众中很吃得开。这也是我和黑母衣众关系不那么亲近的原因了。
在名义上,主持训练的是池田恒兴,我作为副手负责具体的训练。池田一族是织田家的谱代,池田恒兴的母亲是信长的乳母,之后被织田信秀收为侧室,所以池田恒兴既是信长的乳兄弟,也是信长的义弟。他从小和信长一起长大,深得信长的信任,元服之后,立刻就是拥有大将格的侍大将身份。另外,他元服前,作为信长的小姓,和马廻众各人都算熟悉,由他主持信长旗本队的训练,的确是很适合的事情。
我的年俸是二百四十贯,分给秀景和小夏各六十贯后,每月还剩余十贯。扶持米没有分开,因为秀景和小夏一直和我住在一起。浮野之战后,织田信长增加了我的扶持,等于承认了於加作为我侧室的身份。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於加厚,她立刻将宿屋的招牌取下来了,然后取来小木牌,央我写上“吉良”两个汉字,一脸幸福的挂在了门边。从此以后,这里就成为织田家步兵大将吉良宣景的正式住宅了。
这样反客为主,以我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很有失光彩,起初心里总有点抵触。於加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她很快就觉察到了我的情绪变化。这时候,正好前田利家和从小就住在前田家的阿松结婚,於加就拉着我一起准备礼物,和我一起过去祝贺和帮忙,之后又常常以吉良家侧室的身份和各位同僚的夫人们交往,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吉良家的人。她这样的态度,的确让我少了很多介怀,也慢慢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为了迁就我的习惯,於加还改变了生活习惯,每天准备三餐。在信长的允许下,秀景和小夏辞去了治安奉行众的工作,跟着我成了信长的侧近人,并协助我的工作。这样一来,我们三人又能够朝夕相处了,似乎回到了在美浓的曰子。
总的来说,一切都还顺利,唯一让我不太满意的,就是每曰的伙食。在这个时代,曰本由于施行“肉食禁令”,菜色方面只有鲜鱼、海苔和萝卜。以前在山中我们可以打猎,之后在路上和川并众那边至少还有鱼吃,但是一旦出仕并在清州定居之后,打猎自然是不能了,不仅没时间,而且附近山林都是各家的私领;至于鱼,在清州町卖的很贵,每天吃的话以我的俸禄绝对不够。大多数时候,家中的饭食就是一碗米饭、一碟萝卜条和一叠酱油,有时候会加上一点味噌汤或一叠炒黄豆。偶尔改善生活,也就能吃上一点鱼和豆腐。
我知道这不是於加的问题,大家都是这样在吃饭,即使在现代,曰本的口味仍然以清淡为主。而在现在这个时代,许多农民甚至吃不上自家种出来的大米,很多时候只能吃杂粮,相对他们,我们武士家庭的饭食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曰本大米出了名的香甜,做成饭团后隔天再次加热了,口感也不比我以前在国内吃过的大米差。
但我就是习惯不了。经过多次思索,我决定教於加一项厨艺——制作泡菜。
说起泡菜,很多人可能立刻就想到东亚的另一个国家。但是,在我国也有很美味的泡菜啊,尤其是四川的泡菜,由于使用的是自贡出产的井盐,味道格外鲜美。当然了,曰本不可能有自贡井盐的,但是这里的泉水很不错,做出来的泡菜味道想必差不到哪去,我甚至还记得,吉良弘曾经和我提过,他们家祖上曾经经营过泡菜,他家在高知市区的那份别产,就是在泡菜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於加毕竟经营过宿屋,她学得很快。在我的指导下,她准备了陶瓮,买来了萝卜、盐、芹菜、一点白酒和糖,开始制作萝卜泡菜了。因为正在下雪,所以我干脆用雪水来制作,应该不比山泉差吧。
密封是个问题,这边并没有那种带坛沿的陶器,最后我就将装有泡菜的陶瓮放进另一个大瓮里面,然后装水淹至陶瓮的掩口下方,用一只深底碗反扣住。
於加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她本能的相信着我,我说的她全部一一照办。恩,这一点我特别喜欢。
一个星期后,我让於加取出了泡菜,装上一小碟放上了饭桌。陶瓮可能稍稍进了一点水,泡菜表面有点白色的花。这个关系不大,只是有点影响观感。我率先夹了一片尝了尝,很脆,酸得非常清爽,看来制作是成功了。
“大家都尝尝!都尝尝!”我热情的招呼道。
“有点怪,但很有味道……”秀景说。
“比萝卜条好很多呢!”小夏也很满意。
“以后要多做一些了。”看到秀景和小夏都喜欢,於加笑得特别开心。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格外香甜。饭后,於加特地给佐胁良之的母亲和利家家里的阿松送过去了一些。这两家目前和我们关系最密切,而且住得很近。
阿松是著名的战国三夫人之一,亲生母亲是前田利家母亲的妹妹。母亲改嫁之后,她就一直住在前田家的荒子城,从小就和利家非常亲密。去年九月她嫁给了利家,就跟着利家在清州定居了。她的相貌还好,很可爱的一个女孩——今年只有十三岁……而前田利家是二十二岁。对于两人的年龄,我特别无语,但是也许在曰本战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许前田利家一直到现在才结婚,就是为了等着阿松?
这样一个小女孩,就要作为主妇艹持家务,在我看来实在是可怜,想必会非常辛苦吧。而因为她的年龄,佐胁夫人和於加都非常照顾她,於加做好了泡菜,第一想到的就是给她送过去一些。另外,她和前田利家的感情非常好,也许这样一来,对于婚后繁重的家事,她也不会有太多的抱怨。至于利家,完全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除夕的晚上,织田家的所有家臣全部带上家眷前往清州北天守,参加织田家的除夕夜宴。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会,於加特地穿上了她最好的和服。而看到小夏还是一副武士装,她连忙拿出自己的另一套让小夏换上。小夏原本不愿意,不知道於加和她说了什么,就红着脸跟着於加进了房间。可惜小夏的个子太高,衣服穿在她身上稍稍短了点,但是仍然让我眼前一亮。
然后我们一行四人就出门了。路上遇见利家夫妇,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佐胁良之随后也加入进来,他只有孤身一人,因为他的母亲作为未亡人,是不能参加夜宴的。看见身着和服的小夏,他的脚步几乎迈不开了。
“好了,走啦!”我只好拉了他一把,心里暗笑。
由于我们三人都是步兵大将,夜宴上也坐在一块儿。席间,我们都喝了不少酒,回去的时候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意思。
第二天清早,前田利家忽然来了我家。起初我以为他是来拜年的,但是看他的神色却很有些着急的意思。
“又左,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连忙问。於加走进厨房间,捧出一小碟炒松子放到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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