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微笑着道:“还没请教兄长如何称呼,官居何职啊?”

    看样子小吏很少有收钱的机会,他忙把钱揣入怀中,道:“我姓景名明,是本县的县丞。”

    李勤啊了声,这人不是小吏啊,竟是县丞,怪不得能掌管名册,可怎么看起来如此的猥琐,跟个跑腿的小吏似的。他忙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景大人,小弟刚才失了恭敬,景大人莫怪!”

    景明叹了口气,摆手道:“什么大人啊,你可别这么叫,我就是一个仅能养家糊口的穷吏罢了。”

    李勤道:“那我就叫你景兄了,以后咱们可要多多来往呀!”说着,他拿起竹简,开始挑人。

    光看名字不看人,还真是难挑。李勤先把二十只竹简都看了一遍,发现只有一个眼熟的,这只竹简上的人名是乌蛋子。这人是昨晚去扶角村混羊肉吃的一个人,李勤当时问过所有人的姓名,而这人的名字又好记,所以现在一看,就想起来了。

    他记得乌蛋子长得精瘦,腿长手长,一双眼睛外凸,总是转个不停,排队时东张西望,鬼鬼祟祟,一看就是个鸡鸣狗盗之徒。这种人当老百姓时,偷东摸西属于祸害级别的,可要是当了兵,却是个干斥候的好料。

    在信息不发达的冷兵器作战时代,斥候是很重要的,属于古代的侦察兵和间谍。墨子曾说:守入城,先以侯始;而《史记李将军列传》也称: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在汉代,斥候是直属于王侯的精锐。如果一支军队里的斥候出色,那打胜仗的几率将会成倍增加,我军的情况敌军不知道,而敌军的情况我军一清二楚,孙武他老人家都说了: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

    李勤一指这只竹简,道:“这人我要了!”

    景明看了眼竹简,摇头道:“李郎,我劝你还是别要他吧,这人是个惯盗,可却极少让人抓到。人人都知他是个坏蛋,却苦无证据,无法判他,要不然他这辈子都得在牢里过了!如不是着急凑数,他来报名当兵,我们可是不会收的。”

    李勤笑了,道:“那我更得要他了。我要感化他,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他又拿起竹简,道:“不知这里面可有凶狠好斗之人,我也顺便一起感化了吧!”

    景明象看怪物似地看了他一眼,道:“感化?这从何谈起啊!”他指着一只竹简,道:“要说凶狠好斗,这个叫沈乙的排得上号,是个独行强盗,出了意外被擒,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为了出牢,他便要戴罪立功,这才报的名。”

    李勤道:“他是怎么被抓住的?”

    景明道:“是被一个叫吴小三的人打晕的,这人也报名参军了,也在戴罪立功。”

    李勤不解地道:“也在戴罪立功?他抓住了沈乙,本就是功劳吧?”

    景明嘿了声,道:“他呀,是个盗马贼。那沈乙抢了一个胡商的几匹好马,可却被他给盗走了,黑吃黑。沈乙追了上去,两人开打,两败俱伤,正巧我们接到胡商报案,赶去找马,结果发现马在一边吃草,他俩躺在地上晕着,我们把马找回,把他俩也给关牢里了!”

    李勤哈哈大笑,道:“这两个人我也都要了!”

    景明咝地一声,道:“李郎,你怎么尽要这种人啊?惯偷、盗马贼、独行大盗,一个比一个的恶劣,半个好人都没有啊,都是别的什长不要的!”

    李勤笑道:“别人不要,我要便是,这不正好为县令大人解忧了嘛!”

    景明叹了口气,道:“只剩下一个名额了。也罢,我来向你推荐一人吧,虽然也不是个好货,可比这三个要强得多。”

    他拿起一根竹简,指着上面的名字让李勤看,道:“这人是我堂兄之子,我堂兄景春是咱们富平县有名的医生,为人敦厚儒雅,可生出来的儿子却顽劣之极,整曰里做梦要学大侠,每天挎着把剑去找不平之事,结果惹到了刺头,被人一顿好打!”

    李勤看着竹简,就见上面写着的名字是景奇,他道:“咱们富平的不平之事,多半与汤表有关,难不成他惹到的人是汤表。”

    景明点头道:“正是,上个月他见汤表欺负百姓,便仗义出手,结果被汤表和他的手下给打了,没有当成大侠。我这堂侄一怒之下,竟然连着一个月,夜夜跑去汤表他们家……”

    李勤惊讶地道:“难不成他想杀死汤表?”这小子还真有种,他也不过是刺断了汤表的肋骨罢了,可景奇竟然有杀人的念头。

    景明叹气道:“那可不是,他是连着往汤表家的井里散了一个月的尿,让汤表天天喝尿。不成想前几曰被人给发现了,他逃回家里后,我堂兄责骂了他,这小子便跑来参了军,他来报名时,恰巧我不在,让他把名给报上了,报名容易除名却难,米已成炊了。我听说李郎一个人便把汤表和他的手下打趴下了,如果肯帮帮忙,就收了我堂侄,多多关照他些。”

    李勤点头道:“好啊,那我便收下景奇,教他武艺,让他以后再不怕汤表。”

    景明向门外看了一眼,道:“县令大人倒也没什么,可汤家的子侄可要小心。本县的县尉是大人的亲侄子,名叫汤仁,这汤仁是汤表的族兄,而这次汤表参了军,他本是小吏,又是汤氏族人,一入伍便会当上军官,以后李郎可要多加小心啊!”

    李勤皱眉道:“汤表不是被我打伤了么,那伤可不算轻。没有三个月休想复原,就算是下地行走,也得半个月才成啊!”

    景明苦笑道:“我堂兄就是医生啊,怕汤表以后报复儿子,所以拼了老命地去病治汤表,想要化解仇怨,汤表的伤好得很快,参加艹演是不行,可站着装装样子却是没有问题的,谁还敢为难他不成!”

    李勤哼了声,把竹简放回桌上,道:“理他作甚,如果再敢惹我,全身骨头打断!有劳景兄了,我想见见挑出的这几人,可方便?”

    景明点头道:“景奇和乌蛋子不在衙内,可沈乙和吴小三却在,咱们现在就去大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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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送到。小勤勤的扶角兵就跟敢死队似的,啥样刺头都有。兄弟姐妹们,投票票,加收藏啊,平安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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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门闩

    李勤带着许小泥,跟在景明的身后,一起去大牢。富平县衙没多大,大牢就在右侧的院子里,而且牢里也没几个犯人。汤介连当兵的口粮都发不出,哪有闲粮养犯人,如果不是有重罪的犯人,基本都是训斥一顿,便罚去做苦力,极少会关进大牢的。

    走在路上,许小泥低声道:“勤哥,你看你都挑的什么人啊,全是败类,咬人的疯狗,你要是收了这种人,岂不以后天天都要头疼,收下容易,想甩掉可不易了!”

    李勤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不许乱说,那景奇我可也收下了,你说他的坏话,让景兄听到,岂不为难。”他说话时根本没有压低声音,就是想让景明听到。

    景明果然回头,唉了声,道:“无所谓了,我那堂侄就是一个惹祸精,我心知肚明。可许小兄弟背后说他无妨,万不可当面说,当心他大侠脾气爆发,会嚷着要铲除你的!”

    许小泥到底是老实孩子,咧了咧嘴,道:“我躲他远点便是……嗯,这些人我都躲得远点儿。”

    说话中,他们来到了大牢外面。

    大牢。牢内无窗,气味难闻,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灯光如豆,无法照到牢里的每个角落。

    牢门口,站着一个年老的牢头,这牢头正惊恐地看着里面,嘴里哀求着道:“两位爷爷,莫要再闹了,你们再打架,会把牢房打塌的,这房子可不结实!”

    大牢布局简单,不过是一间大屋子,用一道木栅栏隔成两半,外面靠大门的是牢头待的地方,而木栅栏之后,便是唯一的一间牢房,里面只有三个犯人。

    牢房里左右靠墙各站着一人,都是双手握拳,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两人均是膀阔腰圆的壮汉。左边那人头发披散,脸上尽是胡须,毛绒绒的犹如一只大猩猩似的,身上穿着破烂的皮袄,拳头大得好似砂钵一般;右边的那个除了和他拳头大小一样外,其余却正好相反,头上半根头发也没有,脸上也没胡须,光着上半身,肌肉虬结,不但如此,身上尽是刺青纹身,头上刺的老鹰,脖子上刺的恶狼,而狼头仰起竟然刺在他的脸上,小半边脸都是狼头,胸前背后更是虎豹狼虫,应有尽有!

    他俩的中间靠墙蜷缩着一个犯人,能被关进大牢里的都是狠人,可这犯人在外面怎么狠不知道,在这里却抖得如同菜鸡。他要想不被误伤,就只能缩着了,他很清楚两壮汉是多么的凶悍残暴。

    浑身刺青的壮汉恶声恶气地道:“吴老三,要不是你偷了我的马,我能被关到这里吗?”

    那大猩猩哼了声,道:“姓沈的,要不是你追我,我也进不来!你就应该学学那胡商的样子,丢了马自己找地方哭去,还敢追来,当真是不知死活!”

    纹身壮汉乃是沈乙,而大猩猩便是吴小三。

    沈乙吼道:“不知死活?好,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死!”挥舞着拳头,冲着吴小三便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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