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在即,也容不得稍有耽搁了,要想淹城,那水量可少不了,就算找到了水路狭窄处,围堰的高度也得建的足够高才行,同时建造数处围堰的工程量比之堆石攻城也小不了多少,不过水攻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能减少将士伤亡,所以就算工程量再大些也是值得的,
城外守卫的军队与前方将士换防时,贺然跟着回了趟军营,翻山越岭的看了两处正在修建的围堰,此时已有少量融化的雪水流下來了,高峡出平湖的景象不日可期,围堰都留有泄水口,让一部分水顺水道流下去,这是东方鳌心细的地方,如果本该流下來的溪水彻底断流了,赵军肯定会生疑,
视察过后,贺然甚觉满意,在营中呆了几天又回了灵峡城,
回城后,欣闻苏明那路人马有消息送到,他们受阻于白雁口,敌军凭险要地势坚守不退,一时难以再向前挺进进,
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贺然还是很高兴,因为两军相隔虽只几百里,但中间全是高山密林,送信得向后绕个大圈子,这一绕就得一两千里了,殊为不易,能知道那支人马至少是平安的,足以让他欣慰了,白雁口距靖曲城也不过五百里了,苏明他们的挺进速度还是很快的,想來已经起到了吸引敌军的战略目的,这就足够了,所以贺然传回军令,命苏明谨慎用兵,实在难以攻克白雁口的话,就多作佯攻,以期让敌军只能增兵不敢抽兵,
河冰开化时节,探报送來了有关留国的消息,
赵国四面受敌之时,赵琨也想趁机分一杯羹,尽管西屏因后方夷族作乱把兵马撤回了国内,少了后盾的赵琨仍难抑贪念,率兵侵入赵国西南疆域,因为仗打的太顺利了,以致他有些欲壑难填了,一下子就深入了三百余里,
这个机会被樵亥抓住了,留王顾念情义不愿伐赵,樵亥看着大片赵国领土被他国瓜分真可称得上是百爪挠心,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赵琨,惦记着他的那块地盘,此刻机会终于來了,他率领两万精兵趁虚而入,一举抄了赵琨的老家,不但占据了全部的十八座城池,还设伏把匆忙回师的赵琨打了个落花流水,可怜雄心勃勃的赵琨偷鸡未成反蚀米,只带了十几个亲兵狼狈的逃去了西屏,
听到了这个消息,贺然沒觉得有什么好与不好,打发人回报苏平疆,让他派个使者前去留国道贺,道贺是虚,重要的是再次邀请留王出兵伐赵,
贺然不担心留国会借机强大起來,他们能把赵国西南地域都占去才好呢,那样留国就成了抗拒西屏的藩篱了,如果留国能出兵,那必定能大大加速赵国的灭亡进程,如今东川与临川即将立国,后面有大片的土地可供易国收取,有个三五年光景,易国就足够强大了,他也就可以安享田园生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杀了赵慜为兄长报仇,泄了这个恨,后面的事大可交给时郎与朝中百官去操持了,
一个暖风醉人的午后,贺然与苏夕瑶、小竹出城踏春,小草刚钻出地面,放眼望去还难见太多绿色,不过枯枝黄草间偶现的几丝新绿还是很醒目的,
在小谷间一块平整些的地方摆好坐垫、几案及茶点等物后,众侍卫远远退开在四周警戒,
小竹斟了茶,递了一盏给贺然,口中道:“你这军师当的可真惬意,这哪像是來领兵打仗的呀,比富家公子还悠闲呢。”
贺然哈哈笑道:“谁让我有本事呢,你看本事大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累死累活辛劳的。”
小竹不以为然道:“音儿姐姐本事算大的了吧,能文能武,还有智绝天下的美称,她不是一样很辛劳。”
贺然不屑道:“她算什么本事大的,差得远呢。”
苏夕瑶笑着对小竹道:“你还不明白吗,他的意思是全天下只有他才算是有本事的。”
小竹鄙夷的白了贺然一眼,道:“我看他也是这个意思,自己偷懒还得找冠冕堂皇的说辞。”
贺然故作高深的望向远方,皱着眉道:“你们哪里知道啊,我现在看似悠闲,可脑中一刻不曾歇息……”他说到这里忽然惊喜的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喊道,“快看快看,紫翎雀,这只可真大,怎么抓住它才好。”
小竹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下,忍着笑道:“你脑中一刻不曾歇息,想的就是这些。”
贺然闻言忙收敛了欢喜的神情,眼睛望向别处,再次皱起眉装出深沉的样子,道:“不过是乍见之下有些欣喜罢了,我可沒功夫理会这些。”
苏夕瑶亦忍着笑道:“行了,别装了,想抓就唤钟峆他们去抓吧。”
贺然又看了一眼树上的紫翎雀,自料是难以捉到的,遂拾起一块小石扔过去把它惊飞了,口中道:“快飞吧你,免得搅扰了我思虑国家大事。”
小竹被逗得咯咯而笑,三人饮了一会茶,忽然不知从何处飞來一只彩蝶,小竹起身去扑,苏夕瑶也跟着去追,赶了一段终是沒能扑到,
向回走时,小竹望着仍坐在几案前的贺然小声道:“你看,他还装呢,我绕到他身后大喊一声,吓他一下。”
苏夕瑶望着贺然,明眸闪动道:“他可能真是在想什么事,别闹了,怕真惊吓到了他。”
小竹抿嘴笑道:“夫人可真会护着他,我看他就是装呢,不信咱们先不回去,到那边去看看,保准他立刻就跟过來。”
苏夕瑶担心搅扰了贺然的思绪,遂爽快的答应了小竹的提议,二人朝不远处的小溪走去,小竹无心戏水、看风景,不时的偷眼去看远处坐着的贺然,见他始终不动,不禁有些不耐烦了,拉着苏夕瑶往回走,
回到几案前,贺然笑着问:“蝶沒扑到又去捉鱼,鱼捉到了吗。”
小竹拍手对苏夕瑶道:“我说的沒错吧,他哪是在想什么事情,眼睛一直盯着咱们呢。”
苏夕瑶看了看贺然,问道:“刚才想什么呢。”
贺然对小竹吐了下舌头,然后才答道:“李平的事,烦心啊。”
“他的事有什么烦心的。”苏夕瑶不解的问,
贺然皱着眉头道:“要只是他的事,我何用这么愁,唉,我真不愿往下深想。”
小竹此刻看出他不是在逗自己玩了,好奇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呀让你这么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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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心照不宣(上)
小竹是不操心这些的,加之对军国之事所知有限,想操心也无从操起,就像听闲话一样听着,瞥眼看见又有一只彩蝶飞來,遂顾不得听下去了,一边追蝶一边呼喊钟峆他们过來帮忙,
苏夕瑶却是另一番情怀,贺然平日在她面前是不怎么说这类事的,现在既然说起來了,想必是心里憋得难受欲一吐为快,所以她静静的望着他,柔声道:“说來听听吧。”
贺然端起茶盏,随即又放下换了酒樽,饮了一口,眉间带着几许烦意道:“我这个兄长啊……,嘿。”
至今为止,他共有三位兄长,金典已经故去了,只剩番王与墨琚了,苏夕瑶料想李平立国之事应该牵扯不到番王身上,那他口中的这位兄长就应该是墨琚了,遂问道:“你说的是都盟侯。”
贺然带着怨气道:“可不是他,我看他是嫌这侯爵太低了,巴望着封公爵呢。”
苏夕瑶略带嗔责道:“背后说起兄长可不能语带不敬,他可沒少帮你。”
贺然自觉理亏,眨巴着眼睛不无委屈道:“不是我不敬,只是……只是……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他这次欠思量了。”
苏夕瑶不解的问:“他到底作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忿。”
贺然沒说话,趴到坐席边,紧抿着嘴唇,歹毒的把樽中剩余的酒慢慢浇向一只爬行着的小蚂蚁,
见他以此泄恨,苏夕瑶更好奇了,追问道:“说呀。”
贺然拾了根枯枝,用力把那只淹的半死的蚂蚁戳进酒泥里,这才舒了口气,抛开枯枝看着她道:“你以为天子不允李平立国缘由何在。”
苏夕瑶皱眉道:“你是说……这是……”
贺然冷笑了一下,道:“李平糊涂,还只当是赵慜从中作梗,他偏居一隅宛若井底之蛙,赵王之上就再看不到别人了,如今的赵慜自己都难自保了,哪里还有向天子施压的资格,能左右天子的,唯有康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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