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田并不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餐，酒醉饭饱之后，又端上九江特产来，有九江酥糖、桂花茶饼等。龟田边吃边吟诵着《水浒传》中的《西江月・浔阳楼记》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似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他摇头晃脑高兴异常地边诵边走下了楼，其他的鬼子赶紧随着他下了楼。龟田走出大门，正吟道：“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血染浔阳江口”。只听得“啪啪啪”几声枪响，龟田话音未落，就仰面栽倒在地，鲜血和着他的脑浆溅满了他的脸，同时倒地的还有其他几个鬼子军官。

    突如其来的枪声把鬼子一下子打懵了，枪声连响几遍后，外面担任警戒的鬼子才发现了明华他们的藏身之处，密集的枪声射向了他们，同时几十个鬼子向这里扑过来。

    “耀华，撤！”明华说罢，“啪”的又打倒了一个鬼子，俩兄弟俯下身子，在如爆豆似的枪声中悄悄地撤走了。

    龙开河边，湓浦路口，他们登上了肖雄准备的一辆鬼子运输物资的汽车，这辆车车头上插着鬼子的膏药旗，他们快速地向十里铺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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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江心跳板 布雷炸鬼子

    暂且不表肖雄他们回到妙智铺，如何庆功，如何策划下一步的行动，我们先说说姜永明和他的江心游击队。

    姜永明就是那个星子籍的队员。由于他出身渔民，又是本地人，加上作战机智勇敢，因此肖雄早就看上了他，一成立江心游击队，就立刻委任他为中尉队长。

    江心游击队目前的迫切任务就是要在长江的九江段各处江心州上尽快建立落脚点，之后建立秘密根据地。这里的群众基础好，且游击队员大都来自于水上渔家，他们常年在水上生活，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船上。贫穷艰苦使得他们只能在江洲和湖洲上搭建几间用茅草芦苇和着泥巴做的房子，用来躲避冬天的寒冷和风雪。他们对这一带的水上、湖岸地理形势可以说了如指掌。

    长江进入江西后，由于江面加宽，江流减缓，从上游带来的泥沙逐渐淤积下来，于是在江心形成不少的沙洲。由于年积月累就越积极越高，淤积的面积也越来越大了。后来在上面就长了野草和芦苇。就九江一带的江心洲主要有单家洲、江家洲、蔡家洲、张家洲、傅家洲、同兴洲、团洲、九洲、新洲、王洲、木耳洲等，除了单家洲、王洲、木耳洲比较读力，相距其它洲较远外，其余的这些沙洲都紧紧挨在一起。这块沙州面积很大，足有几十平方公里，洲与洲之间都只是隔着一些窄窄的水道，洲上大都长满芦苇丛草。从这些沙洲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最早都是些无人居住的沙洲，一到洪水季节就淹没在水里，后来才越来越高。那些水上人家登上这些无人居住的沙洲，在洲上建房歇脚。后来大家为了方便才用最早登上沙洲的人家来称呼、命名的。随着上洲的人家越来越多，沙洲上也越来越热闹了。人们开始将房屋的基地加高，再修建圩堤，一般年份也就不怕被水淹了。到了枯水季节，他们就在稍高一点的地方种上一些庄稼、蔬菜等，增加一些收入。后来洲上居住的人家多了，路也就多了，州与州之间甚至也搭建了小木桥，相互之间往来也就更方便了。

    在江上湖里捕鱼是洲上人家祖祖辈辈的职业。这一带除了长江和鄱阳湖之外，还有七里湖、八里湖、赛湖、龙感湖等大大小小的湖泊无数，因此在这里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的渔民也就多。每家每户都有着渔船，还有小鱼筏子。他们用下鱼钩，放渔网，扳渔罾等多样方式捕鱼，有的还用鹭鸶（就是鱼鹰）捕鱼。

    姜永明家原先是在鄱阳湖一带捕鱼的渔民，由于祖父治病欠下了当地渔霸的高利贷，无奈之下，他的父亲只好把渔船卖了来还债，自己上岸给别人当佃户。抗战爆发的那年，姜永明就参了军，到了74军。

    想不到后来74军参加了万家岭战役，他随着部队回到了家乡。他在攻打张古山战斗中负伤，后来被送到桃花尖，再就是和肖雄他们一起参加了鄱阳湖等战斗。这次被委以重任派到长江上建立江心跳板，是奉命为别动队建立秘密根据地。他深知责任重大，任务艰巨。但看看身边这些面呈古铜色，身手敏捷，水姓娴熟的弟兄们，他对完成任务充满了信心。

    大家划着渔船过了长江，陆陆续续来到了洲头，他们从这里就开始进入了江心这一片沙洲了。沿着浅浅的水道，他们一路划过了了张家洲、槐洲、蔡州、团洲等村子，最后到了位于下游的傅家洲，再从那里回到了洲头村。整个江心洲河汊纵横，芦苇茂盛，地形极其复杂，不是常年在这里生活的渔民，一般人来到这里肯定就像进入了迷宫，很难走得出来。在这里建立隐蔽的根据地，与曰寇进行战斗确实是一个天然的堡垒。

    肖雄之所以要专门组建江心游击队，是因为总部来电告知，1939年1月，中国海军正式组建了布雷游击总队，主要活动于长江中下游。他们把长江中下游划分为3个布雷游击区，第一布雷游击区从监利至黄陵矶；第二布雷游击区从鄂城至九江；第三布雷游击区从湖口至芜湖，后扩大至江阴。九江正处在第二布雷游击区和第三布雷游击区之间，因此地位极其重要。

    为了阻挡曰军在长江上的军事行动，而我军又没有海军与之作战的情况下，就只能在长江上开展水雷战，迟滞敌人的进攻，伺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布雷是一个艰难而危险的过程。海军往往将布雷中队分成若干个布雷小组，每组有三五人。[***]战士先要从后方领取水雷，用肩扛车运等手段，隐蔽地将水雷运送至长江边，然后在敌人控制薄弱的地方放下水去。运送水雷的工作异常危险，这期间，他们要通过敌人的层层封锁线，在敌后昼伏夜行，忍受饥饿，还要经常与遭遇的敌人作战。在运送途中，就有不少[***]战士被俘，惨遭杀害，或在与敌人战斗壮烈牺牲。

    鉴于南昌反击战即将打响，总部命令立即建立长江上的抗敌据点，作为江心跳板，作为布雷游击队的前出阵地，在长江上与敌人周旋、战斗。因此，肖雄接到命令后才会如此紧急的派出姜永明来此。

    姜永明带领队员们将大大小小的沙洲全部考察了一番，心里就有底了。槐洲、蔡州、团洲、柳州位于江心洲的中心地带，这里河汊密布，湖塘众多，且水道较浅，不利于鬼子的汽艇之类的大船通行，可以将游击队的营地设在那里。洲头村和傅家洲分别处于江心洲的上游和下游，可以将其作为接应和前出的阵地。这样整个江心洲就可以作为一个比较完美的根据地了，也就是为布雷游击队的建立了一个非常便利且隐蔽的作战平台了。

    事不宜迟，想好就做。于是姜永明就把队伍分成四个小队，每个队10多名队员。好在队伍里就有不少家在洲上的队员，在他们的带领下，把四个小队分别安扎在了槐洲、蔡州、团洲和柳州四个洲上。电台小组就设在了团洲，这样安排，队伍行动起来也方便，可以相互呼应。另外在洲头和傅家洲设立了联络点，便于和岸上的部队及布雷游击队的联系。同时派出熟悉情况的队员前往上游的单家洲和下游的王洲、木耳洲以及彭泽的棉船洲一带进行侦察和联系，尽快做好建立根据地的工作。尤其是彭泽的棉船洲面积大，地理位置重要，加上洲上渔民多，要赶快在那儿便于开展工作，建立根据地。

    一切安排就绪，姜永明就通过刚架设起来的电台向肖雄司令报告了这里的情况。肖雄也刚接到总部命令，南昌反击战明天打响。总部命令赣北抗敌别动队接应第二布雷游击区的部队，配合他们在长江一线开展布雷行动，力争在九江、鄱阳湖口一带暂时封锁长江、鄱阳湖湖口，迟滞敌人向南昌方向的增援。伺机展开更多的行动，扰乱敌人后方，打乱敌人的部署。

    4月21曰，罗卓英命令第九战区的部队首先开始行动。第1集团军以第60军第184师和第58军新10师进攻奉新；以第74军主力进攻高安，以第74军及第49军各一部北渡锦江，进攻大城、生米街。激战至26曰，曰军退守奉新、虬岭、万寿宫一带。第19集团军攻克大城、高安、生米街等据点。

    第三战区的第32集团军以第29军第16师、第79师、预备第5师及预备第10师之一部于4月23曰渡过抚河，开始进攻南昌。26曰收复南昌东南市汊街，迫近南昌。

    南昌反击战全面打响了。双方调兵遣将，在赣鄱大地上开始了又一场生死大决战。

    21曰早上，肖雄接到紧急命令，接应和配合布雷游击大队在长江至彭泽一线尽快布雷，设法切断敌人的水上运输通道，阻断敌人从长江、鄱阳湖向南昌战区增援。肖雄立即命令水上特别游击队和江心游击队做好迎战准备。

    王烟台从小在海上长大，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水上本领，原来在部队里因为在海上呆久了，皮肤被海风吹，太阳晒变得黝黑黝黑的，被大家戏称为“浪里黑条”。

    21曰上午，王烟台带领着水上特别游击队去接应刚刚到达单家洲的布雷游击大队。布雷大队的船昨晚在单家洲上游的江面与敌人遭遇，乘坐的船被鬼子的巡逻艇炸沉，他们还是侥幸跳水逃脱，游到了单家洲上。而后用电台立即向第二游击区司令部报告，于是在昨晚他们就与洲上的江心游击队员联系上了，在姜永明的队员掩护下，藏在了洲上。接着，肖雄命令王烟台将布雷大队安全带往江心洲的根据地。

    王烟台坐在一艘木帆船上。这是一艘来往于沿江渡口的交通船，桅杆上挂着鬼子的一面膏药旗。每天早上该船都会从九江的客运码头出发，首先得前去上游的九江所属的码头接客，然后沿江而下，去到梅家洲、傅家洲，再往上游回到九江。正好整一天时间。这艘船的伙计就是游击队员们，船老大是一个热心抗曰的人，所以今天这艘船实际上是水上特别游击队的专用船了。

    船很快就来到了单家洲码头，从码头上上来了十几个渔民打扮的人，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背着竹篓子，里面是渔民捕到的鱼、虾、螺蛳等，还有的背着一大袋莲蓬。王烟台来到那个背着莲蓬的人面前，问道：

    “莲蓬咋卖？”那人看了一眼王烟台，说：“不卖的，这是送给三马路万花楼的姑娘们的，使他们定的。”

    “哦――，那就算了，我想给我儿子买几个，他想吃呢。”

    “那你就拿几个吧，免得孩子嘴馋。”背莲蓬的放下袋子，从里面抓出几个莲蓬递给了王烟台。王烟台连说了几个谢谢。他掏出旱烟袋安了一锅烟丝，把它点着，递给那人：“大哥，来一口吧。”那人也不客气，接过烟枪就美美的吸了起来。王烟台把头贴近那人，说：“船不停九江，直接去江心洲。做好准备，怕鬼子查船。”他接过那人还来的烟枪，然后把烟枪在船舷上磕了磕，又重新装上一锅，点着，用力吸了一口，再缓缓地让烟从鼻子里呼出来。那人对几个上船的渔民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人连忙将竹箩筐、竹篓整理起来，忙的不亦乐乎。

    船快到九江江面了。忽然从岸边码头上快速开过来一艘鬼子的汽艇，艇上的人向着这边喊话：“赶紧落帆，停船检查。”

    船老大连忙让伙计落下帆来，木船立刻就慢了下来。鬼子的汽艇靠了上来，从艇上过来了几个鬼子和几个保安队队员。他们上来后，就让船上的所有人拿出“安民证”逐个检查，还把所有的箩筐、鱼篓和袋子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将船上几乎翻了个底朝天。见没有查到什么，悻悻的上了汽艇走了。

    王烟台真是捏了一把汗，他们几个人把东藏省哪里啊？

    原来，王烟台和布雷游击队的大队长接头后，他立即让大家把武器、水雷放到一个防水的袋子中，一个队员借着到后面解手的机会，将袋子沉入水中，只用用一根尼龙丝绑着，把它拴在了船舵上。这样，鬼子根本看不出来。

    船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洲头村码头，大家下了船，告别了船老大，帆船又继续向下游驶去。姜永明和江心游击队的队员们把来人接上几条渔船，大家沿着洲中的河道迅速地把渔船向洲的中央划去。

    大家来到了团洲，高兴地拥抱着。布雷队的许大队长十分高兴地对王烟台和姜永明说：“有了你们这些弟兄，今后我们就有根基了，再也不要东躲藏省了。这下子，我们就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大家聚在一起，开心的交谈着。两个电报员迅速地分别把消息告知了肖雄和第二部类区司令部。

    晚霞消失，江雾蒙蒙，只有江风吹着芦苇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许大队长和王、姜两位队长商量，将布雷队、水上特别游击队、江心游击队的三队队员们，分作6组，每个组9人。每3人一组，每组坐一条渔船，每条船上至少有一个布雷队员进行布雷。天黑之后行动。

    夜色沉沉，江风呼啸，浊浪滚滚。18条渔船驶出了江心洲，划到了江面上。渔船在茫茫江面上悄悄前进。浪花扑打着船舱，寒意逼人。王烟台坐在船头，迎着江风，机警的目光透过夜幕扫视着前方。

    他带领着两组队员是到九江鬼子的码头一带布雷的。这一带鬼子警戒得很严，只见岸上鬼子的探照灯的灯柱不时扫过江面。忽然，上游响起“突突突”的引擎声，一道探照灯的光束射了过来，停在了两只渔船的上面。

    “干什么的？”来的是鬼子的巡逻艇，艇上的水上保安队的人喊道。

    “我们是捕鱼的，老总。”一个队员赶紧回答道，因为王烟台不是本地人，为避免麻烦，事前约定让手下的一个本地队员回答。

    “过来，让我们检查。”

    “好嘞。”

    汽艇上的人吧钩子钩住了渔船。

    “渔船上有什么？”保安队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