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小树林看见树林里有好多坟，她一座座的找，李老板也帮她找。他们没有找到插着干树枝的坟。她很失望，她对李老板说：“刘妈的坟找不到了，李老头来怕也找不到了。这里已经成了乱坟岗了。我们走吧。去广州路和上海路的十字路口。”

    李老板开着车说：“那里是五台山的山脚下，山下有鬼子兵，他们押着工人干活，山上有鬼子的驻军。那里有一个慰安所。那儿是一个是非之地，你有特别的事情我们去，没有特别的事情最好不去。免得招惹是非。”

    王明明想了想，觉得对李老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说：“是这样，我过去在五台山下的坟地埋了一把手枪，我想把它找回来。”

    李老板停下车说：“为了这件事情我看不去的好，搞的不好会有麻烦。再说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找到了恐怕已经锈的打不开了。你需要枪我送你。我们回去吧。”

    王明明说：“那把枪是[***]的一位班长送我的。他战死在战场了。我用那把枪打死过几个鬼子，”李老板说：“我理解。我们还是回去吧。”王明明说：“那就去一个地方。我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怎么走。”李老板说：“没有问题，你带路就行。”

    王明明带着车向南开，他们进了一条巷子，不一会儿她看见了被炸倒的房子，王明明记得文书他们的军衣和枪支就丢在那里。现在砖头瓦砾依旧，衣服枪支没有了。

    车子到了文书家。他家的院墙倒了一处，院子里的砖头瓦砾满地，显然很久没有清理过。大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门半开着。里面青砖舖的路上长着青草。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

    王明明下了车来到门前喊了几声：“有人吗？”没有回音。她壮着胆子进去想看个究竟。她进了门看见院子里白果树下有两座土坟。她想人怎么葬在这里，这不是好预兆。

    她向屋里看去，屋里光线很暗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桌子上窗子上积了厚厚的灰。一股难闻的霉味从门里飘出来。一位面黄肌瘦眼睛半瞎的老太太坐在屋中央的小竹椅子上。她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王明明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请问老妈妈，这家人家有人在吗？”老妈妈眼睛闭着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她布满灰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王明明怀疑她没有听见又喊了一声：“老妈妈。”老妈妈的嘴动了动，她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谁啊，你找谁啊？”

    王明明在大屠杀的曰子里什么样的恐怖都见过，什么样的血腥都经历过，那些叫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叫人魂飞魄散的可怕声音，她听到过。她还是被这冷冷的声音吓得颤抖了一下。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正要回答她，她听见老太太慢慢的说：“听你的声音不是附近的人，是远道来的生人。告诉我你找谁啊。凡是我知道的我会告诉你。”她冷冷的声音叫王明明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她不是一具干枯的尸体，她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王明明害怕了，她微微地退后了一步回头看看坐在车里的李老板，李老板在看着她。她的心定下来慢慢的缓过劲来，她再次鼓起勇气说：“我不知道这家人家姓什么。我知道他夫妻两人带一个干儿子住在这里。”

    老妈妈把半瞎的眼睛用劲的睁开，她仔细的看王明明，王明明怀疑她能否看清楚自己。她看了好一会儿疑惑的问：“阿，你说的是我家吗。你来找我家一定有事情。我是那孩子的干妈。你是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啊！你为什么把脸包的那么严，我不好认啊。”

    文书的干妈？王明明预感到了什么，她不安起来。她记得很清楚文书的干妈是典型的南京人，细长的个子亭亭玉立，人长得白净又富态。两条细又长的弯眉下一双明亮的大眼挂着微笑。她永远是那样的善良可亲。她卷发披肩。上穿紫色丝绸棉袄，下着细毛料黑色裤子。说话的时候口舌喷香语气温和，走起路来十分精神。

    眼前的她？王明明怎么也不相信这是文书的干妈。
------------

第三章第五十二节应该打啊

    五十二：应该打啊

    王明明试探的问她：“你还记得南京沦陷那天的晚上，你干儿子从军队来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姑娘，她在你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你儿子送她去了安全区。你还记得吗？”

    老妈妈闭上眼睛冷漠的说：“自从有人来我这里，他们都是来给我送点吃的，向我说一些安慰的话，鼓励我活下去。没有人提起往事，他们怕我伤心。还有人劝我忘记过去的一切。活着的人应该走出痛苦重新生活。

    “他们不知道我每天都生活在那天的痛苦和绝望中。我知道屠城的曰子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就是昨天的事情。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亲人的惨死，鬼子在**对我的折磨，它就像一把尖刀插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天天都在滴血。心死了一切都去了。可是我的心不死。它在跳。

    “你是第一位向我提到往事的人。不要怕提往事，不要忘记血染的曰子，不要忘记大屠杀，悲痛的往事铭刻在活着人的心里。死去的亲人不会白白的死去，他们在激励活着的人复仇。鬼子不投降复仇的烈火只会越烧越旺。

    “你提到的那位姑娘，我怎么会忘记她呢，那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长得高贵又漂亮。她有教养懂礼貌。那是一位多么好的姑娘啊，我看我干儿喜欢她，我想留她做我的儿媳妇。可是她不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家，如果在平时她不会跨进我这种人家的门槛。我注意到她带的那块手表，我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啊。

    “那天晚上她一定要走，走的好啊。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是她命中注定躲过一劫。那天她要是不走，也要被鬼子糟蹋了。”

    她突然大声说：“我忘不了那天啊，到死也忘不了那个恐怖的曰子，那天曰本鬼子把灾难带到了我家。从此对鬼子的深仇大恨埋进我的心里。要么我带着深仇大恨死去，要么我满怀仇恨的看着鬼子灭亡！”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挺起秕子一般的胸瞪着眼睛。仿佛回到了那天。

    那天文书送走王明明回到家里，那时天刚亮。他干妈说：“干儿啊，那位姑娘走了。”他说：“走了，到了安全区了。”他干妈说：“哦，我放心了。在这时候她在我们家我们有责任负责她的安全。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对她，对她的家人不好交代。

    “我和你干爸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去安全区吧。”文书把行李往肩膀上一扛说：“干妈我们走。干爸你先看看门外的情况。”他干爸走在前面轻轻地把门开了一条缝伸出头去看看外面的动静，鬼子的明晃晃的刺刀对着了他。

    文书急忙冲过去关门已经晚了。鬼子的枪伸了进来。门被鬼子撞开了。他干爸用力把文书拉到身后，他伸开双臂护着老婆和儿子向后退。鬼子涌进来用枪顶着他干爸，文书把干妈拉进屋里说：“快从后窗逃走。”他关上房门转身拿起门口的棍子守在门口准备和鬼子干。鬼子揪住他干爸用枪托打的他跪在地上，鬼子举起枪瞄准他干爸的头，他傍边的鬼子向下文书打着手势，意思是你敢反抗就打死他。

    他干妈在门缝里看的清楚，她焦急的说：“儿啊，我们斗不过他们，他们有枪，他们想要你的命早就开枪了。为了你干爸你别斗了。”文书说：“不斗是死，斗说不定能活。你快逃。逃有个是一个。”他一个箭步冲向鬼子,他想把干爸救出来。鬼子看他冲过来抓住他干爸的衣领向后拖去，三个鬼子用枪围住了文书。

    两个鬼子踢开房门抓住他干妈的头发拉出来，他干妈痛的直叫。鬼子把他干妈的头向后拉起，他们把刀放在他干妈的喉咙上，鬼子只要用一下力气他干妈就没有了。他们向文书做作手势，意思是再不放下棍子就杀了她。

    文书没有办法了，他丢了棍子。鬼子过去把他捆了。又把他和他干爸一起捆在白果树上。鬼子非常得意的互相狞笑着。他们到屋里搜查了一番，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他们把他干妈拉过来有的抓住手，有的抓住脚，当着文书和他干爸的面一件件扒她的衣服。他干妈嚎叫着拼命挣扎。他们扒光她的衣服把她按在地上**。

    他干妈哭喊着，叫骂着：“这些强盗不是人啊，连畜生也不如啊！”文书闭上了眼睛。他后悔丢了棍子，鬼子不可能杀他干妈，他应该打啊！就这几个鬼子他能对付。

    鬼子**过他干妈，揪着他干妈的头发，把她按跪在地上看他们杀文书和他干爸。

    鬼子把他们从白果树上解下来拉到院子中间，他们用枪托狠狠地打他们，要他们跪下。文书尽量护着他干爸。他干爸身体弱，经不住鬼子死命的打，他跪下了。

    提刀的鬼子十分得意的站好步子，他恶狠狠地砍了他干爸的头。他干爸的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他的脸正好对着他干妈。他干妈看见他的眼睛向她眨了一下。又去看他干儿子。他始终看着干儿子。他死不瞑目啊！

    文书看见他干爸被杀了，他大喊一声挣脱了鬼子，他的手被反捆着，他用身体撞击杀他干爸的鬼子。那个鬼子被他撞倒了，他冲上去对着鬼子的头就是一脚。那个鬼子的头被他踢的转了一圈显然没有命了。

    文书转身又撞倒了第二个鬼子，他用力过猛自己也跌倒了，他跌的很重吃力的站起来再次冲向那个鬼子，他想一脚踢死他。大门口的一个鬼子开枪了。

    文书中了枪，他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咬着牙稳住身体再次冲向倒在地上的鬼子，他用脚狠狠地踩他的头，他结果了他。鬼子又打了他一枪，他转过身对他干妈大喊：“干妈你不能死啊，报仇啊。他倒下了。”

    他倒在地上看着他干妈，他张着嘴向干妈说着什么。血从他嘴里涌出来。鬼子又打了他一枪。

    老妈妈回忆到这里大喊一声：“我的儿啊！”她痛不欲生嚎啕大哭。王明明过去抱住老妈妈和她一起放声大哭。她们哭过一阵老妈妈说：“我当时一口气没有上来昏死过去。我醒来以后天已经大亮，鬼子已经走了，我关上大门在白果树下埋葬了我的亲人。我觉得再没有必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在房梁上挂上绳子。我要跟随他们去了。我要一死了之。鬼子灭了我家的门，从此这里变成了鬼屋。

    “我站上凳子，把打好节的绳子套在脖子上，就在我要死的最后时刻，我听见干儿子对我喊干妈，你不能死啊，报仇啊。我猛然惊醒过来。我要听干儿子的话，我要报仇。我后悔刚才没有听干儿的话，干儿要打，应该叫干儿打啊。干儿能对付那几个鬼子，能救下他干爸。和小鬼子只有打才能活啊。我真混啊，我不叫干儿打，结果送了他和他干爸的命。我真混啊！

    “这时候街上传来一连串的枪声，小鬼子又在杀人了。鬼子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总有报应的一天。”
------------

第三章第五十三节伤兵的守护神

    五十三：伤兵的守护神

    老妈妈圆睁起眼睛看着前方说：“我不能死，我要看小鬼子投降的一天。到了那天我要放鞭炮庆祝，我要请法师为我的亲人超度。我要把他们安葬在我家的坟地。”

    王明明没有再说什么。她擦干净眼泪，拿出身上的钱塞进老妈妈的手中。她说：“老妈妈，你说的对，好好的活着，鬼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你一定能等来报仇雪恨的时候，那是我们中国人胜利的一天。”

    王明明走到了大门口。她听见老妈妈在她的身后冷冷的说：“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那位姑娘啊。是她叫你来的吗！我没有忘记她，鬼子杀了那么多的人，她在安全区我也不放心，我一直在担心她的安危。你来了，说明那个姑娘安然无恙。我可以放心了。”

    王明明止不住眼泪滚滚而下。老妈妈又说：“回去告诉她，我很好。谢谢她这么多年还想着我。”

    回到李大妈家，李老板进屋就说：“妈。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张府的三姨太。”坐着的李大妈吃惊的站起来，她说：“你一进门我就觉得眼熟，我再也没有想到是你啊。你是那么漂亮的美人，被鬼子害成这个模样。”她话没有说完眼泪已经滚滚而下。她泣不成声的说：“这个仇恨一定要报啊。”她抱着王明明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