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后门跑到前街，张老板的车早没有了影子。

    父亲想了又想，张老板真的向法院起诉，法院只会向着他。到那个地步，房子没有了田地也没有了，这一大家子人……

    父亲重重的叹口气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的头发散落在脑门上。两眼发直，脸色苍白，心里像有一口痰堵着。

    过路的邻居看见了急忙呼喊他的家人。王明明惊慌的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她看见父亲的样子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她抱着父亲哭号起来。

    母亲被人从外面喊了回来。她看见父亲的样子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哭喊着：“孩子他爸啊，你别吓我啊，你是怎么了。”

    邻居们帮助她们七手八脚的把父亲搬到屋里。有说快躺下给他喂水，有说快扶到椅子上坐了捶背。

    大家七嘴八舌的各有各的主意，母亲不知道听谁的。王明明急了，她在父亲的背后抱起父亲坐在椅子上，轻轻地为父亲捶背。

    奶奶拄着手杖从后面过来，她看见满屋子乱糟糟的人，她大声喊：“出什么事情了，这里怎么了。”

    大家见惊动了奶奶，立即向两边让开。

    奶奶看清了情况焦急的说：“快，把他的衣服解开用手在他的胸前向下抹，为他顺气。”母亲急忙按照奶奶说的做。

    奶奶又对王明明说：“你把脚踩在椅子上，把你爸爸的身子向后靠在你的腿上，让他的身体尽量的直起来。在他的背上敲重一点。

    奶奶喊着：“儿啊，你快醒醒，快看看你的老妈，看看你的孩子，老妈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要想开啊。

    “天大的事情有我这个老妈给你撑着。你别怕。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奶奶反复喊着这些话，过了好一会，父亲突然从嘴里喷出一些脏东西，他喘着粗气清醒过来。

    全家人松了口气。街坊见事情过去了逐渐的散去。

    现在父亲向王明明道出了实情，她看看父亲满脸的忧愁，看看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的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退路了。为了父母也为了她自己，真不如死了，俗话说一了百了。

    她猛的站起来说：“爸，妈。你们别难过，我这就去跳燕子矶头，我叫他永远死掉这个心。”说完她向门外冲去。

    王明明猛冲到门前，她还没有打开房门父亲已经把她拖了回来。

    父亲焦急的说：“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好好的想想，你死了，他的货款他就不要了吗。

    “你跳下燕子矶头，这祖传的房子和田地也得被他霸占去顶他家的货款。到头来我们只能落得人财两空。

    “我再说一句自私的话，你死了你爸我落下一个逼死女儿的恶名。我们这一家人还怎么活下去啊。”

    父亲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债主为了霸占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她就是跳下燕子矶头，这祖传的房子和田地也得被他霸占。

    到头来全家人只能露宿街头沿街要饭了。

    王明明一时间没有了主张，她傻呆呆地看着父亲。父亲逼死了女儿，这个罪名可不轻。

    父亲不但身败名裂，而且非抓去坐大牢不可。这个家也就完了。她不能叫父亲背上这个罪名。

    父亲为难的对王明明说：“女儿啊，我这做父亲的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辛辛苦苦把你培养到高中，就是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前程。

    “我眼看你就要在社会上自立了。我为你高兴，我哪里舍得把你嫁给那样的男人啊。他不仅年龄大，而且像个二逹子。

    “过去我看他是个人物，今天才知道他不简单，出门带着保镖，怀里别着手枪，不像生意人倒像是黑社会。

    “你嫁给他做个三姨太能有什么幸福。如果遭到两个姨太太排挤，老婆婆再到处找茬，那样的曰子你怎么过啊，我真舍不得你啊。”

    王明明理解父亲，父亲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狠心嫁她。她仿佛看见法警把全家人赶到路上。被褥和家具乱扔在路上。

    父亲因为阻止法警执法被打伤，他像一条丧家犬躺在路边痛苦的呻吟。他胸前的怀表落在地上也无心捡回来。

    弟弟妹妹扑在父亲的身上嚎啕大哭。奶奶急得昏死过去，母亲跪在那些人面前磕头求情。

    家里的大门被贴上了封条。连窗户上也被封了。

    街坊邻居围的水泄不通。有的邻居打抱不平上前理论被警棍赶到一边。他们同情她家的遭遇但是无能为力。

    她不愿意看见这一幕，她是父亲的长女，家里有难她应该挺身而出，为父亲解难，为全家人排忧。

    她应该为父母挑起家庭的担子，应该保护年幼的弟妹和多病的奶奶。她不能让全家人没有了栖身之地。不能让他们没有了生活来源。

    如果牺牲自己的青春和幸福，哪怕是自己的姓命，只要能让全家人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也值。

    她想到这里心情反而平静了。她意识到自己不是舍己为家人的英雄，但是毕竟为家人做出了牺牲。毕竟为家人带来平安。

    她心一横咬咬牙说：“爸，妈，我想好了，为了我们的家，为了我病中的奶奶，为了我年幼的弟妹，我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家就是火坑我也要跳。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母亲痛苦的摇着头表示反对，她说：“你答应了我也不同意，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不能有事情，我拿老命和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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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十七节父女连心

    十七：父女连心

    父亲坐在那里低着头眼泪滚滚而下，一个男人压在心底的悲痛使得他的脸在痛苦中扭曲，他用手遮掩着尽量不让女儿看见。

    他强忍住悲痛不哭出声音来。王明明还是听见了父亲无法控制的抽泣声。那声音断续而颤抖。

    她看见父亲到了悲痛欲绝的地步，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的痛。她的右手紧紧地抓住衣服的风纪扣把眼泪往肚子里面咽。

    她没有过去安慰父亲，她知道对父亲的安慰会让父亲更加难过。她在想自己怎么样才能分担父亲的忧伤和悲痛呢。

    过了好一会父亲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他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干咳了几声又把身子正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