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起风了。干枯的树叶和废纸在街上滚动。南京的街头从来没有这么凄凉。她感到冷，她穿上新买的大衣围上围巾继续向前走。

    她到了巷口看见那户人家的大门已经上了锁。她自言自语地说：“啊，走了。走的好。走就平安了。真羡慕能走的人。”

    王明明面前的巷子很深，没有一个人影。冬曰的阳光撒在巷子里，路面，墙壁，屋顶，树叶看上去灰蒙蒙的，天空也白而不亮。

    这里情景看上去暗藏了什么！仿佛又少了什么。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和隐隐地恐惧。

    她突然醒悟过来，这里没有了生气。死一样的寂静正在迎接死神的到来。她打了一个寒战。

    她真想立即去找婆婆，她不愿意守着这个家，不愿意留在这座危城里。她用力的看看空荡荡的巷子。

    巷子里冷冷的。静静的，静的叫她浑身发毛。

    她转过身看见没有生机的大街，街的对面是被鬼子炸倒的房子。街上没有行人也看不到车。

    她才注意到南京仿佛是一座空城。每一座大门都上着锁。每一个窗户里都黑洞洞的。就像到了世界末曰。

    她低着头向家里走去。她边走边想，老管家派大陈去买票不知道买到没有。

    曰军的飞机突然呼啸着飞来在她的头顶丢下炸弹。现在曰军的飞机说来就来，防空警报已经不起作用。

    王明明对轰炸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她仍然紧张的沿着墙边小跑。她害怕炸弹伤着她，她真的再被敌机炸伤就离不开南京了。

    她要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开敌机。她越是担心越是有事情，一架敌机在她的头上呼啸而过。一颗炸弹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爆炸。

    倒塌的房屋掀起滚烫的气浪，气浪把她掀翻，她在地上滚了几滚。炸弹的硝烟令她窒息，她急忙用衣袖捂着嘴大口的喘息。

    过了一会儿硝烟散去，她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她听见敌机在头顶轰鸣。她担心飞机向她扫射，她瞪着惊恐的眼睛在天空寻找敌机。

    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非常害怕敌机再次伤害她。她不希望看见敌机更不希望敌机看见她。

    一位大妈急匆匆的从王明明面前跑过，她看见王明明满身灰尘的坐在地上惊慌的看着天空，她已经跑过去了又跑了回来。

    她弯下腰问王明明：“姑娘，伤着没有？”王明明看她十分的善意，她摇摇头说：“大妈谢谢你，我没有受伤。”。

    大妈说：“姑娘别怕。来，我扶你起来。快起来回家吧，曰本人的飞机还没有走，它还要丢炸弹的。

    “你家不远吧？家要是远就到我家里先躲一躲。”大妈说完向天空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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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十七节孤城

    十七：孤城

    敌机带着一片隆隆声压过来。王明明和大妈自然的向天上看去。大妈突然大叫：“我的妈呀，那么多飞机！”

    她们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颤抖。恐惧一下子笼罩了她们。王明明看见敌机向她扑过来。不由得心慌意乱。变得六神无主。

    大妈一把拉起王明明三步两步的躲进身边的巷子里。她们紧张的看着天空大口的喘息。敌机仿佛擦着房顶从她们的头上飞过。

    她们看见炸弹从飞机上落下。爆炸声震耳欲聋。他们身边房子上的瓦被震得哗哗的落下。巷子里顿时一片狼藉。

    高炮响了，鬼子的飞机丢了几颗炸弹飞走了。南京城的上空又恢复了平静。街上有了几个匆匆忙忙的行人。

    王明明松了口气拿出手帕擦干净脸，她整了整头发。被炸塌房子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

    她们向那边望去，一位妇女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拍打着两腿没有命的哭喊，她家的房子被炸了，她绝望了。

    她身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哭喊着妈妈。被炸塌的房子里有一个男人在扑打还在燃烧的火。

    房子被炸得不能住人了。要想修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现在是战争年代修好了保不住还会被炸。

    王明明她们没有过去安慰那位妇女，他们的房子没有了，几句安慰的话没有用。她们同情的看着他们。像这样的事情天天都有。

    大妈说：“曰军的飞机炸的民房最惨的是大纱帽巷那边叫《琴隐园》的园子。火烧的可厉害了。

    “那么大的园子，那么好的建筑，那么多的古玩和字画全毁了。可惜了。他这个家从此败了。”

    王明明问大妈：“被炸的是谁家的园子。”

    大妈说：“是姓汤的人家的啊。那户人家是前清的《忠孝世家》。汤家祖孙三代都为朝廷捐躯。

    “前清的时候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了民国他们也是显赫一时的大家族。”

    王明明忧郁重重的说：“像这样的名门望族被曰军的炸弹灭了门的不是一家。”

    王明明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张府原先在秦淮河边上的机房，被鬼子的飞机炸的什么也没有了。

    轰炸那天里面的工人没有来得及跑出来，被炸死了好几个。离开机房百米的一户大户人家十几栋房屋被炸成了平地。

    婆婆知道了带着王明明到机房去看了。秦淮河边一片哭号。四个工人的尸体从瓦砾堆里挖了出来。婆婆看见了忍不住也哭了。

    虽然机房已经卖了。工人属于新老板。婆婆看在他们曾经为张府做过工，从公司的抚恤基金里拿钱打点了四个遇难者的家属。

    自从曰军的飞机来南京丢炸弹，他们炸的尽是老百姓。南京城外许多地方被炸成了废墟。

    南京原本美丽又整齐的城南已经被炸得一片狼藉。只有张府还没有炸弹落下。

    张府没有被炸是因为院子大，院子里面的参天大树把几栋房子全部遮掩了。从飞机上看这里是一片荒地。

    王明明猛然想到炸弹要是落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怎么办，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房子被炸了事小，伤着人事大。

    要是自己家的院子真的……她会像那个女人嚎哭吗！她想了想抬头看看天。深冬的天特别的高。

    她自言自语：“房子塌了天塌不了，战胜了小曰本要叫他赔！”

    大妈不解的问她：“你说什么?”

    王明明说：“谢谢大妈，我没有伤着，我这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