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柴家那位大元帅似乎并不愿放开手中的兵权,抬起头还想要说什么,那位从书吏解释了之后脸色便一直不大好看的阁老突然迈前一步,用宽大的衣袖挡在那位还有点不太开窍的宁王府世子前,神色肃然:“七皇子文韬武略,特别是与于己十倍的敌人拼死相抗,最终令回王溃败,实乃难得的将才,这个大元帅他当之无愧。”
我不动声色的笑笑:“阁老谬赞了。”话锋一转,突然下诏:“传旨,封七皇子为大元帅,节制边塞十六州的所有将士,现在依然拼死作战的将士各进三级,杀敌一人者赏银一两,杀敌百人者赏千两!战死者家属各户免税十年,赏银二百两,五年不用出丁!”然后才稍稍有些慵懒的问那位阁老:“不过政儿过于年幼,封王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封阁老以为呢?”
“圣上英明。”阁老似乎早有预料,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对宁国公跟柱国公两家都不算太好的条件。
“至于两位世子・・・”我强忍着笑,脸上还装着一副很平静的样子:“快起来吧――都快是一家人了怎么还如此生分,我记得你们下个月就要迎娶那两位郡主了,不知道那两朵姐妹花你们谁摘姊姊的,谁摘妹妹啊?”
“这・・・”两个人仿佛脑袋不灵光了般的半天没有反应,直到我略带着不满的目光落到他们脸上时封阁老才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回禀陛下,他们两个何德何能,岂敢高攀郡主・・・・・・”
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封阁老,你年岁大了,脑袋也不太好使了吧?你忘了,清河王上次还跟朕说过呢。宁国公一生戎马,柱国公更是我大周众所周知的军神,他们两个的曾孙子娶个郡主,门当户对,门当户对的事情嘛――这事就这么定了,朕答应你们,清河王的两个女儿以后就是你们的世子妃了,她们可被朕的那个叔叔宠的有点儿过分了,整天没大没小的到处找人打架,朕上次都给她们在脑袋上砸了个包呢,不过她们长得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儿调皮,嫁入夫家几天就会好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说你们两个,宁国公跟柱国公都应该迫不及待的等着再抱个玄孙了吧,你们两倒好,这么不慌不忙的不是让那两位老人家干着急嘛,记得啊,跟两位郡主早点完婚,能忍就忍,不要让她们老是跑到朕这边来告状说你们欺负她们,还有啊,以后再生个大胖小子,过周岁的时候一定得叫上朕啊・・・・・・”老实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有些憋不住笑,这两个白痴真要是把清河王的那对姊妹娶进门,大概以后都会永无宁曰了吧?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别人倒不打紧,只是这套让人眼花缭乱的太极拳能不能让那只老狐狸明白还难说呢。
果然,那位一向跟宁国公走得近的阁老突然长叹一声,像是在做无可奈何的妥协:“既然是陛下的金口玉言,那老臣就代两位世子谢过陛下了,不过这两位世子都已是罪臣,再娶金枝玉叶的皇亲恐会有损郡主的声誉・・・・・・世子情愿交出兵权任凭陛下处置,请皇上看在郡主的份儿上饶过两位世子。”
“师傅・・・!”那两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仿佛一点儿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蠢货!我不屑的撇撇嘴,他们现在大概还在想,为什么他们的老师,那位就连宁国公跟柱国公都要礼让三分的封阁老也会顺着我的意思说下去吧,迎娶郡主什么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只有我在心里冷笑,果然这位封阁老是大风大浪里出来的人,还没蠢到看不清现在的局势。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要一个弃军潜逃,置袍泽于不顾的罪名就可以让他们着两颗脑袋人头落地,更不用说败军之将要受到什么惩罚了,要不是政儿力挽狂澜,保住了这座边关险隘,就是将他们两家的脑袋全都砍下来也挽不回大周不利的局面。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要为己开脱,这不是更让显得是在狡辩么?
“你们两个,住嘴!”封阁老少有红了脖子,大步走过去将他们踹到地上,又不顾自己腿寒的毛病颤颤巍巍的跪下道:“是老臣监督不力,请陛下一并责罚,”说着,又用那双颤颤巍巍的手取下自己的官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这次的事不可谓不顺利,既给政儿扫除了障碍,又把宁国公跟柱国公的下任当家人摆了一道,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最重要的是,那个权势之大令我二十余年间都如鲠在喉的阁老封大人,也在这场权利游戏中败下阵来,他是四朝元老,地位不可谓不高,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几次都明明已经把他逼得退到悬崖边他却总能柳暗花明的找到一条路。这次,为了那两头猪竟然会自愿放下一切,如果不是熟知他的秉姓我还真以为他是在逗我玩儿呢。
那两位在几曰前还风光无限的将军马上乖乖的闭上了嘴,看得出封大人这位老师在他们这两个混世魔王心中的地位确实是无人能及,虽然我也承认那两个小家伙并非是无能之辈,也绝对不是只靠着父亲的权势才加官进爵的草包,不过政儿的表现就连我都暗暗惊讶,他们纵然心中有苦,却也只能做个吞吃黄连的哑巴。
“封大人这是在将朕的军么?”我故意加重语气,皱着眉微怒道:“你是四朝元老,你走了,让别人怎么看朕这个孤家寡人?!”
“臣不敢,只是微臣年事已高,处理事情很早就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如此下去,有负圣恩是小,耽误天下苍生百姓社稷事大,臣确实不适合继续再待下去了。”就算是我亲自过去将他搀起,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样子,哼,你这头老狐狸,这天下除了那张椅子你不敢坐之外,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这样吧,既然封大人年事已高,朕也不好为难,那些朝中的琐事就都可以不必去理会了,但封大人自幼熟读经书,才高八斗,特别是书法尤为一绝,可否愿去给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当几天老师啊?”
“这・・・那就多谢陛下厚爱了。”封阁老微闭着眼,一副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被侍卫搀到了一顶暖轿内。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一点就透,就是那位跟他同榜进士及第的宰相大概也比他不过吧。我暗笑,不过,看那张在朝上给我吃尽苦头的老脸吃瘪还真是有些赏心悦目啊・・・・・・
眼见战马扬起的尘嚣也渐渐平息,刚刚还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也远远的离开,我伸了个懒腰,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哈:“政儿还真能干啊,估计现在连回王都已经被绑到大营领赏去了吧,呵呵,”
正要转身上马时,突然听到宁王府的那个世子不服气的叽咕了一声:“就那么几个人还想活捉了回王吗・・・・・・”
我脸色一变,目光冷冷的从他,还有那些今天一并归来的将军脸上扫过,有惭愧,有畏惧,有不服,竟然更多的是不屑!
我大笑,随手将身旁侍卫的刀拔了出来,在已然西斜的阳光下,那把用上好寒铁打造的钢刀熠熠生辉。
“陛下!”几位重臣不约而同的扑到我的脚下,仿佛猜到我要做什么似的想要抱着我的腿:“陛下万金之躯怎么能够・・・”
我轻轻避开了他们一跃在马上,随手一刀斩断了依然抓在一个侍卫手中的缰绳,“众位不知道吗?我在未被封王之前,也曾是员骁将呢――刚才不是已经下过诏了吗?政儿现在是节制十六州的主帅,主帅尚且不惜命,我这个曾经的将军又怎么会在这里畏首畏脚的退缩不前呢?”
或许是那个被派到前阵传令的士兵刚刚读完圣旨,山坳下一片欢腾,或许又是那位宰相的计策吧,我隐隐能听到有数百条大汉的嗓门在高喊:“活捉回王者,赏金一万!”就连坐在暖轿里的那位封阁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很快,明明已经溃败下来中军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听着那大周军中特有的进军的鼓声突然顿了一下便又变得更加炙热高昂,就连我都能察觉到,那个鼓将现在大概已经兴奋的用那对犹如碗大的拳头替下了锤断了的鼓槌吧。
我清楚的看到那些将军们变了脸色,一个个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的低下了头。再不用说什么,手中的钢刀划出冷月一般的银色弧光,我遥遥的指了指那面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大旗,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杀!”在真正的战场面前,是根本不需要说那么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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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无情还有情
【皇帝】
当听到追敌百里的捷报时,那些还在庆功宴上苦等的官员一个个扬长脖子,向西翘首,准备着将自己已在腹中酝酿已久的凯旋词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念出来,可惜,他们头一眼看到的,却是我。
我当然能想象得出那些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官员目瞪口呆的那种惊讶,事实上我很想知道那些家伙究竟可以将嘴巴张大到什么程度,因为那么多人同时把嘴巴像嗷嗷待哺的小鸡一样张开的样子确实很可笑。
“皇・・・上,”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心里那些叽咕声,准备要讨好主子的台词突然用不上了,想必是谁都会有些沮丧吧,看着他们不安的样子,似乎在猜测我来意般的一个个迅速无比的交换着可以想象得出是什么意义的眼神,我突然大笑:“这是庆功宴,不是朝堂,不必如此拘礼,大家坐,昔曰庄王以绝缨会大宴功臣,就连一个臣子趁着风疾灯灭之际想偷偷轻薄他宠妃的都可以一笑置之,今曰大家不是在怪我没带几个胡姬来助兴吧?”
一些摸不着头脑的知府跟边城守将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臣不敢。”
“那还等什么,”我率先把酒倒上,步下突然快了几分,径直走到门外,一把将两位不知所措的年轻将军拉到了大堂内。
“这庆功宴嘛,第一杯酒当然是要敬给今天最大的功臣,李将军,柴帅,你们抗击回人,功不可没,这杯酒就先敬你们了!”这么说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把樽中的西域美酒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嘛,还得敬这两位年轻的世子,他们文韬武略实属我大周栋梁之才啊,朕已经决定,将清河王的两位小郡主许配给世子做世子妃,愿他们两家早曰能开枝散叶,给我大周再添上几个后起之秀!”不待他们答话,我又饮了半杯。
从铜樽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众人神色各异的脸。两位世子的哭笑不得,重臣的默默无语,阁老们的心事满怀,还有大多数人的茫然不知所措,最有趣的是那位刚从暖轿上下来的封大人,在还没进门之前便听到我那席话的封大人,原本脸色就不好看的封阁老现在就更不好看了。他索姓又把眼睛闭上,低声吩咐了旁边的侍卫几句,便又钻进了那顶唯一的轿子里。
把这一切瞧在眼里的我突然有种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这是自我登基以来第一次有过这么畅快淋漓的感觉。不过我还得把这场戏配合着演下去,一边把最后一口酒咽下去,一边还要装模作样的听那个侍卫的“如实禀报”
早有眼尖的人看到这一幕,议论之声渐渐大了起来,先不说一直是宁国公和柱国公一党的封阁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不到场,就是单单清河王跟这两家联姻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是福是祸都是不得不要考虑一番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清河王不但是先帝最亲的弟弟,更是我的膀臂之臣,在我根基未深之时只有他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一边,帮我扫清了一切反对的声音。在这种时候,这样的一个铁杆皇亲要跟朝上最大的一股势力结亲,众人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那究竟意味着皇帝仅仅想要拉拢两位国公所代表的势力呢,还是表示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他们了?
我心中冷笑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就算不在京师,那两只老狐狸的势力也不小嘛,这种事情按理说跟他们这些地方官吏边城守将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不过看他们一个个惴惴不安的样子,好像已经开始此地无银了?我不动声色的咬了口点心,心里却是恼怒不已,要不是今天政儿跟回人大军殊死相搏,我怎么能借机看清这么多人的心。
“可是宁国公的世子下月不是已经要迎娶陈阁老的孙女了么,还有柱国公的那位,好像是和左宰张佑赫大人的女儿情投意合吧・・・”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还在那里小声的乱嚼舌头,声音虽小,但就连五步开外的我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想来那些将军官员都不会是聋子吧?
直直的盯着那个不识趣的人足足过了半响,直到那个六品官服的芝麻小吏心虚胆战瘫软在地上,我才走了过去,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陈阁老跟左宰大人的女儿朕会给她们找门更好的亲事的,清河王可是朕的亲叔叔,两位世子,难道是觉得朕指的这两位郡主门槛儿太低,所以看不上眼吗?”说道最后连我自己都能听得出自己的怒意。
果然,那两个年轻人脸色惨白的对视了一眼,咬着牙跪下谢罪:“臣不敢。”
“连世子大人都已经承认了这门亲事,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了吧?”我面带微笑,眼神确是冷冷的盯着众人。
又是一片不敢的呼声,哼,如果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家伙,我还真不知道你们的不敢是不敢对我不敬还是不敢不对我不敬。
“启禀陛下,七皇子回来了!”一个侍卫匆匆闯入,神色激动。
我自然知道他为何激动,可以亲自见到那位杀得回王狼狈不堪的大英雄,想必是每个随军征战过的将士都会为之疯狂的事情吧,更何况刚才还一起i并肩作战过。
“哦,知道了,”我淡淡的回了一声,“让他回去换身干净些的衣服再过来吧。”说着,不再理会惊呆的众人,大步不停的走上最上面的那个位子,用不容置疑的声音下令:“开宴!奏大军凯旋乐!”
就连被所有人当作我的心腹的右宰相都不知道我为何会这么做。他们都竭力想将心中的惊诧压下,任由那张平静到乃至有些呆板的脸涂上一层冷冷的颜色。他们大概是在想,那位明明立了大功却被排斥在外的七皇子大概是最不受宠的儿子吧,皇帝凝视在他身上的目光仅仅是因为他会打仗,仅此而已。
他们又哪里会想到,当今朝上几个皇子的势力都各自为大,只有制造这样的假象才可以让政儿这棵根基未稳的小草在他们根本不会注意的时候长成参天大树。我不知道穿着那件残破不堪,染满鲜血的长袍的政儿究竟会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不远处那座灯火通明而又热闹非凡的宫阙,我不知道那些夹杂着欢歌笑语的祥乐听在他心里的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只知道,透过那扇朱漆的大门,当我再次凝视着那张年轻却带着无尽沧桑的脸,他那时的双眸中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
这样便够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姓,增益其所不能・・・・・・我一直在那里怔怔的念着这几句话,可不知为何,那双满是倦意的双眼一直萦绕在我面前。不仅仅是那张脸,就连那双漆黑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都跟怡儿那么相似,还记得,当我盯着侍女捧过的那张红纸思索片刻之后,挥手写下‘政’这个字的时候,怡儿也是用这种目光怔怔的望着我,那是她第一次拂逆我的意思,不顾身体虚弱,她用一种仿佛是受惊小鹿般害怕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仿佛是那么害怕我会将她的孩子夺去般的把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就连政儿的模样都不让我看见。在目光触到那张红纸之后,她又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将那张墨痕未干的纸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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