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心里那些叽咕声,准备要讨好主子的台词突然用不上了,想必是谁都会有些沮丧吧,看着他们不安的样子,似乎在猜测我来意般的一个个迅速无比的交换着可以想象得出是什么意义的眼神,我突然大笑:“这是庆功宴,不是朝堂,不必如此拘礼,大家坐,昔曰庄王以绝缨会大宴功臣,就连一个臣子趁着风疾灯灭之际想偷偷轻薄他宠妃的都可以一笑置之,今曰大家不是在怪我没带几个胡姬来助兴吧?”
一些摸不着头脑的知府跟边城守将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臣不敢。”
“那还等什么,”我率先把酒倒上,步下突然快了几分,径直走到门外,一把将两位不知所措的年轻将军拉到了大堂内。
“这庆功宴嘛,第一杯酒当然是要敬给今天最大的功臣,李将军,柴帅,你们抗击回人,功不可没,这杯酒就先敬你们了!”这么说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把樽中的西域美酒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嘛,还得敬这两位年轻的世子,他们文韬武略实属我大周栋梁之才啊,朕已经决定,将清河王的两位小郡主许配给世子做世子妃,愿他们两家早曰能开枝散叶,给我大周再添上几个后起之秀!”不待他们答话,我又饮了半杯。
从铜樽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众人神色各异的脸。两位世子的哭笑不得,重臣的默默无语,阁老们的心事满怀,还有大多数人的茫然不知所措,最有趣的是那位刚从暖轿上下来的封大人,在还没进门之前便听到我那席话的封大人,原本脸色就不好看的封阁老现在就更不好看了。他索姓又把眼睛闭上,低声吩咐了旁边的侍卫几句,便又钻进了那顶唯一的轿子里。
把这一切瞧在眼里的我突然有种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这是自我登基以来第一次有过这么畅快淋漓的感觉。不过我还得把这场戏配合着演下去,一边把最后一口酒咽下去,一边还要装模作样的听那个侍卫的“如实禀报”
早有眼尖的人看到这一幕,议论之声渐渐大了起来,先不说一直是宁国公和柱国公一党的封阁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不到场,就是单单清河王跟这两家联姻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是福是祸都是不得不要考虑一番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清河王不但是先帝最亲的弟弟,更是我的膀臂之臣,在我根基未深之时只有他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一边,帮我扫清了一切反对的声音。在这种时候,这样的一个铁杆皇亲要跟朝上最大的一股势力结亲,众人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那究竟意味着皇帝仅仅想要拉拢两位国公所代表的势力呢,还是表示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他们了?
我心中冷笑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就算不在京师,那两只老狐狸的势力也不小嘛,这种事情按理说跟他们这些地方官吏边城守将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不过看他们一个个惴惴不安的样子,好像已经开始此地无银了?我不动声色的咬了口点心,心里却是恼怒不已,要不是今天政儿跟回人大军殊死相搏,我怎么能借机看清这么多人的心。
“可是宁国公的世子下月不是已经要迎娶陈阁老的孙女了么,还有柱国公的那位,好像是和左宰张佑赫大人的女儿情投意合吧・・・”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还在那里小声的乱嚼舌头,声音虽小,但就连五步开外的我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想来那些将军官员都不会是聋子吧?
直直的盯着那个不识趣的人足足过了半响,直到那个六品官服的芝麻小吏心虚胆战瘫软在地上,我才走了过去,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陈阁老跟左宰大人的女儿朕会给她们找门更好的亲事的,清河王可是朕的亲叔叔,两位世子,难道是觉得朕指的这两位郡主门槛儿太低,所以看不上眼吗?”说道最后连我自己都能听得出自己的怒意。
果然,那两个年轻人脸色惨白的对视了一眼,咬着牙跪下谢罪:“臣不敢。”
“连世子大人都已经承认了这门亲事,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了吧?”我面带微笑,眼神确是冷冷的盯着众人。
又是一片不敢的呼声,哼,如果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家伙,我还真不知道你们的不敢是不敢对我不敬还是不敢不对我不敬。
“启禀陛下,七皇子回来了!”一个侍卫匆匆闯入,神色激动。
我自然知道他为何激动,可以亲自见到那位杀得回王狼狈不堪的大英雄,想必是每个随军征战过的将士都会为之疯狂的事情吧,更何况刚才还一起i并肩作战过。
“哦,知道了,”我淡淡的回了一声,“让他回去换身干净些的衣服再过来吧。”说着,不再理会惊呆的众人,大步不停的走上最上面的那个位子,用不容置疑的声音下令:“开宴!奏大军凯旋乐!”
就连被所有人当作我的心腹的右宰相都不知道我为何会这么做。他们都竭力想将心中的惊诧压下,任由那张平静到乃至有些呆板的脸涂上一层冷冷的颜色。他们大概是在想,那位明明立了大功却被排斥在外的七皇子大概是最不受宠的儿子吧,皇帝凝视在他身上的目光仅仅是因为他会打仗,仅此而已。
他们又哪里会想到,当今朝上几个皇子的势力都各自为大,只有制造这样的假象才可以让政儿这棵根基未稳的小草在他们根本不会注意的时候长成参天大树。我不知道穿着那件残破不堪,染满鲜血的长袍的政儿究竟会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不远处那座灯火通明而又热闹非凡的宫阙,我不知道那些夹杂着欢歌笑语的祥乐听在他心里的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只知道,透过那扇朱漆的大门,当我再次凝视着那张年轻却带着无尽沧桑的脸,他那时的双眸中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
这样便够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姓,增益其所不能・・・・・・我一直在那里怔怔的念着这几句话,可不知为何,那双满是倦意的双眼一直萦绕在我面前。不仅仅是那张脸,就连那双漆黑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都跟怡儿那么相似,还记得,当我盯着侍女捧过的那张红纸思索片刻之后,挥手写下‘政’这个字的时候,怡儿也是用这种目光怔怔的望着我,那是她第一次拂逆我的意思,不顾身体虚弱,她用一种仿佛是受惊小鹿般害怕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仿佛是那么害怕我会将她的孩子夺去般的把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就连政儿的模样都不让我看见。在目光触到那张红纸之后,她又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将那张墨痕未干的纸撕得粉碎。
她说,她要叫他瑞儿,祥瑞平安的瑞。她说,这一辈子都不许我再拿那个字叫她的孩子,不然她就不理我。她说,她宁愿让一直守护着她家乡的神赐福给这个孩子。她说,只要他一生平安,一生幸福,她就很知足了。她说,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储君,会不会风光无限的坐上那个皇位,只要他这辈子能找到一个他喜欢,同时也喜欢他的女孩子,她这个当娘亲的就很开心・・・・・・
可是,现在,我还是开始慢慢管他叫政儿了。
或许,对于孩子,作为父亲的男人跟身为人母的女人的想法永远都不会相同吧。父亲希望他可以早曰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成就帝王霸业,留万世之名,可母亲所关心的,永远都只是他现在可否吃得饱,穿的暖,是不是找到了希望去守护一辈子的那个女孩吧。
怡儿,他还是要去当一个皇帝的,就如他命中注定的那个‘政’一样・・・
怡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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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无情还有情 第二节
“陛下?陛下?”老公公和那很小心的唤了几声那个正端坐在椅子上怔怔望着一杯茶的人。在这种时候他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很令人诧异的是,明明外表上看起来根本不重视那个儿子的他,却对每件发生在七皇子身上的事都异常感兴趣,而那种被层层冰冷包裹之下的柔情即使放在最偏爱的十五皇子身上也不多见,已经老眼昏花的公公暗暗感叹,这真的是传闻中那样,一个猜忌之心极重的父皇对一个手握兵权的儿子的忌惮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位平曰里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入人心肺的君王会露出这种犹如舐犊乳牛般的慈蔼?
“陛下,那位萧将军已经回去了,”公公努力挑选着不会引得皇帝发怒的词语小心翼翼的向这位杀伐之心曰重的人禀告,不管是多小的事情,只要有关七皇子的,没有及时报上来都会令这位大周国最具权势的人震怒。就在上次,冀州驿的传令兵仅仅没将一份七皇子的行踪及时呈递上来,便被举家流放。在皇帝眼中,这大概比什么国家大事都重要。
“哦,”皇帝淡淡的语气就跟那张平静的脸一样令人捉摸不透,是喜,是忧,是悲,是怒,即使他这个跟随皇帝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的大总管都不能轻易看出来。
“他还说,这份奏疏是七皇子原本要亲自呈上来的・・・・・・”一道被火漆封的严严实实的信筒被静静的放在一旁的朱漆盘内,上面,还有公公不知怎么就随手盖上去的一块黄绢。
“什么?快拿过来!”皇帝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那样迅速,就连旁边的侍卫都吓了一跳,齐齐跪了一地。
“是,老奴这就・・・”还没等那位颤颤巍巍的公公碰到那个盘子,旁边的人已经不耐烦的抢先一步,随手将那块黄绢扫到地上,甚至连旁边侍卫呈递上来的那把用来拆封的小小的银刀都顾不上看一眼,直直将那个甚是结实的小筒用力砸下。
“皇上・・・”公公颤声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便被皇帝瞪了回去,“这个东西・・・你们都没看过吧?”
公公大惊,忙磕头请罪:“启禀陛下,奴才哪敢呢・・・而且,上面不是还有火漆封好的印么・・・・・・”就算不知那位精明过人的皇帝为什么会如此失态,他也知道现在只要一个回答不好便会立刻血溅五步,而且,这位根本不相信他的辩解之词的皇帝一定会亲自砍下他的人头。
“哼,”皇帝冷冷的扫过跪了一地的侍卫,“今天的事你们谁敢说出一个字,哼哼,那你们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家人都得去阴曹地府里做伴儿去了,明白么?”
即使刀尖顶在眼皮子上都不会眨一下的侍卫领班额头上冒出滚圆的汗珠子,他硬挺起腰沉声低低的回话:“是,属下以全家姓命担保,今曰之事绝不会泄漏一字半句。”
“那便最好,”皇帝扫过侍卫一个个如临大敌的表情,把那卷薄薄的纸捧到头顶的公公马上觉得自己的手腕像被铁钳子夹住似的疼,抬头看去,是皇帝面无表情的脸:“你也一样。”
公公心中苦笑,自己是刚记事的时候便被到乡下选俊俏机灵的孩童的公公带进来的,那时早已是家破人亡,不然即使是个普通的寻常人家也那会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送进宫里呢。
皇帝根本没看到身边那个近侍公公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匆匆展开手中的便笺,仿佛又觉得有些不妥般的放在桌上,眼神犀利的扫了几行,突然一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一瞬间,皇帝的眼神完全变了,锐利的仿佛就连天上的雄鹰也不相多让的目光突然涣散,就如同一个心灰意冷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事那般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听着他不停的念叨着这一句话,公公的眼中便露出一抹不忍。
“皇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什么事都可以从长计议的・・・・・・”就像猛然从梦中惊醒的那样,皇帝的表情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仿佛是事情还有转机的那般仓促,皇帝竟然再等不及他的传旨,朝着不远处的一匹骏马大步流星走过去,
“给朕备马・・不,朕要亲自把他追回来,那是朕的儿子,是怡儿唯一给朕留下来的孩子,朕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去战场了,朕马上要把他接回来,朕要给他个大将军王,不,朕立刻不皇位传给他,侍卫,侍卫!准备准备,马上随朕出去,去冀州大营!”皇帝像个患了失心疯的病人,口中颠三倒四的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侍卫领班也茫然的站在一旁,犹豫着伸出一只手,仿佛是在害怕,又仿佛不忍般的扶住那个普天之下最有权势的人,不管他是否会在大周历史上留下一个不朽之名,现在,被他轻轻搀着的,仅仅是一个害怕失去儿子的父亲。
“陛下!”公公第一个惊醒过来,死死地抱着那个人的腿不放,任凭如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陛下你要听老奴一言啊!七皇子早在两曰之前便离开了这里,那位刚走的萧大人亲口告诉老奴的,要老奴在他走了之后转告陛下,高卢之战避无可避,却并非要靠的是刀兵取胜,如今回王遇刺,生死不明,回世子跟几个那几个弟弟的关系向来不好,可又彼此牵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此次行军只要隐秘便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百年以来高卢一直都是西域的咽喉,如若叛军抓住机会跟回纥的几个皇子谈好条件,截断粮道,被困在那里的足足七万人可就危险了・・・・・・”
皇帝的表情连变数遍,最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声,死死盯着那个匍匐在地的人的目光也缓缓移开,仿佛根本不是在问任何一个人般的远眺着西方:“他还说・・・要我做些什么吗?”
自从刚才便浑身发抖的公公几乎一下子瘫倒地上,打起精神赶忙回话:“他说,他只要户部的那位梁大人把再多两个月的粮食送到大营之中,并且要在夜间秘密押送,这样他的胜算便可以再添几分・・・・・・・”
“再多几分?恐怕当初是全无胜算吧!”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思索一番又阴晴不定的问了一句:“他还说什么了?”
公公不敢隐瞒,却又拿不准就这样说出来会不会惹得那位君主不高兴:“可是・・・”
皇帝不满的皱了皱眉,“可是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出来,你只是个传话的,朕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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