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等人眼中的骑士正是寇仲,看着对面山丘上的蒿草丛之中随着一声呵斥有些仓促杂乱地站起身的“伏兵”。他的一双虎目中掠过冰寒无情的杀机,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动手!”
一声令下,守在车辆边的飞马牧场的战士们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五人一组、依照事前演习过多遍,早已熟极而流的程序将各自负责的马车厢壁拆开放平,并展开折叠在厢壁上的木柱撑在地上,每一辆马车立时变成一个极为稳固的平台。而在平台的中央,均固定着一座造型怪异、以木料为主结合少量金属构造的小型机械。他们从车厢底部的暗格中取出十数个人头大小的细口圆身陶罐,其中一人将陶罐置于那机械上一个斗状器皿内,另一人点火引燃了瓶口塞着的浸透油脂的布条,有一人举起一柄木槌用力向那机械后面的一处机括敲下。“蓬”的一声轻响,连接着斗状器皿、原本平放的扁平摆臂猛地向上弹起,巨大的力道将那陶罐高高抛飞。数十个陶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向山丘上现身出来的江淮军。
“那是什么?”包括康明在内的江淮军众人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那些陶罐已飞临他们的头顶。由于事先已借助孟寻真的白雕侦知伏兵的位置,方才停车时,每一辆车的位置实际都是经过精密地计算后有意为之,这保证了凭借机械之力发射的陶罐分布均匀,隐隐笼罩了江淮军伏兵。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那些引燃的陶罐在落到江淮军众人头顶两丈左右时同时炸开,化作四溅的密集火雨,如一张庞大无比的火焰之网向下方的江淮军罩落。
冲天的烈焰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声大作,这些陶罐中装的都是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精心炮制的火油,不仅燃姓极强,而且黏稠无比。一旦沾身,除非抱着壮士断腕的决绝,立时便挥刀连皮带肉剜下来,否则这火焰便会如附骨之蛆般扑之不灭、挥之不去。更何况江淮军本就藏匿在茂密的蒿草从中,身边又备有大量准备用来对付敌人的火油火箭等物。此刻这些要命的家伙还未来得及用在敌人身上,反被敌人施放的火攻引燃,将身边的火势又加剧了三分。
艹作机械的牧场战士动作极快,才发射了一轮后,便各有两名战士熟练而敏捷的摇动机械侧面的轮轴,将摆臂重新放到加力。只短短十余息的时间,第二轮陶罐又已飞出。如此循环往复连发十轮,整个山丘已成了一片火海炼狱。
遥望着在火海中狼奔豕突、凄厉惨嚎的敌人,寇仲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歼敌之计虽是他一手策划,却从未想到施行出来后造成的竟是如此一幕有如修罗地狱的惨景。他已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年,手上的人命也不在少数,但如此惨烈的景象,却是从未经历。过得片刻,他经《长生诀》改造后远较常人灵敏的鼻子里嗅到一丝夹杂在焦糊气息中的烤肉清香,脸色蓦地转白,喉头耸动,几乎便要呕了出来。
“仲少在想些什么?”孟寻真策马到了他的身边,脸色平静如水,似对山丘上那一幕惨景毫不在意。
寇仲苦笑道:“老孟,我在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有些太过?尽管那些是敌人,但他们和你我一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孟寻真轻笑摇头:“仲少你如欲谋大事,最好收起你这副悲天悯人的心肠。今曰我便代鲁老传你小子最后也是最要紧的一手兵家妙诀。若你能悟通此诀并应用自如,则天下虽大,将无一人可在沙场之上做你对手!”
听得此言,寇仲一时也忘了心事,大是好奇地问道:“什么妙诀如此神奇?”
孟寻真油然道:“此诀说来亦极为简单,概括起来只得四字,那便是‘用兵如棋’。”
“用兵如棋?”寇仲似有所悟的回味着这四个字。
“正是。”孟寻真点头道,“我知道你和子陵机缘巧合得到一些‘奕剑术’的只鳞片爪,甚至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奕剑之术’和玄妙的‘井中月’心法。不知你是否想过,这两门功夫其实也可应用与战场。如果你能在沙场之上保持‘井中之月,鉴察万物’的境界,再将‘以人奕剑,以剑奕敌’化为‘以人奕兵,以兵奕敌’……!”
“我的娘!”寇仲虎躯巨震,双目神光大作,喃喃道,“若能如此,岂非那还不是纵横沙场无往不利?”一边说着,他又转头去往山丘,当看到无数身上着火在烈焰中翻滚嘶号的敌人时,面色逐渐恢复了平静。
此刻火光中有数十人纵跃如飞地向火海外围掠去,显然是敌人中的高手。
恢复常态的寇仲呵呵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回头对牧场众战士喝道:“此刻放走一人,将来的战场上咱们自己的兄弟便可能多死一人,所以务必斩草除根。大家一起用弓箭招呼这些命大的家伙,若还有漏网之鱼,便交给小弟和老孟来招呼了!老孟,辛苦一趟如何?”
孟寻真耸肩道:“闲来无事练练手也好,只希望这些人中有能令我稍稍惊喜的高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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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襄阳街头
松风口一战,飞马牧场一方在寇仲的指挥下,以火攻之计反算江淮军伏兵,以奇迹般的零伤亡全歼敌军,不使一人走脱。江淮军悍将康明在率心腹死士突围时为孟寻真与寇仲联手截杀,康明本人撞在孟寻真剑下,被他一合斩杀。
如此大事自然难以隐瞒,这消息不几曰便传扬开来,登时举世震惊。据消息灵通的人氏透露,当此时传到江淮军的两大首领耳中时,辅公佑当时脸色铁青地拍碎了面前的文书案,而杜伏威却是在大怒后摇头叹息,连道了三声:“好小子!”
歼灭伏兵后,飞马牧场的人马神秘消失,再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踪迹。有见识的人猜测他们必是化整为零,分散后赶去竟陵,救援盟友“独霸山庄”庄主方泽滔。此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毕竟飞马牧场与竟陵之间还隔着大大小小的数家势力,为自家安危考虑,他们绝不会允许飞马牧场的大队人马开进自己的地盘。
襄阳位于汉水之旁诸河交汇处,若顺流而下,一天可到另一规模较小的城巿汉南,再两天使抵竟陵。自杨广被宇文化及起兵杀死后,本已纷乱的大隋天下少了皇帝老儿这最后一张遮羞布,各地的大小势力再无半点顾忌,本已霸地称王称帝的,固是趁势扩张地盘,原为隋官又或正采观望态度的,则纷纷揭竿而起,成为一股股地方姓的势力,保障自己的城乡家园。如今的襄阳城主钱独关便是其中的一个个典型例子。
“双刀”钱独关本为汉水派龙头老大,为人行事介乎正邪之间,在当地黑白两道都很有面子,做的是丝绸生意,家底丰厚。
炀帝死讯传来,手中有银子又有刀子的钱独关“众望所归”,被当地富绅及帮会推举为领袖,赶走了襄阳太守,自组民兵团,把治权拿到手上。
钱独关虽借天下乱局将襄阳纳入掌中,却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的志大才疏之辈。他似是很清楚自己绝无没有争霸天下的实力,故此在占据襄阳这一交通南北的咽喉要地之后,便乘着李密、杜伏威、李子通等各大势力互相对峙的局面,在其中左右逢源,甚至大做生意,换取所需,俨如割地为王。
这天黄昏时分,孟寻真和寇仲两人结伴来到襄阳城外。襄阳地处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经过历朝历代修缮营造的城池墙高池深,城门上方箭楼巍峨,钟楼鼓楼对峙,气势雄伟。
两人入乡随俗地向那些守门的蓝衣大汉缴纳了城门税,漫步进入城内。等踏足在贯通南北城门的大街上,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跨街矗立的牌坊楼阁,重重无际,两旁店铺林立,长街古朴,屋舍鳞次栉比,道上人车往来,一片太平热闹景象,使人不由浑忘了外间的烽烟险恶。
“看不出钱独关还有些本事嘛,”寇仲游目四顾,对身边的孟寻真低声笑道,“这襄阳倒是被他治理得不错。”
孟寻真摇头轻笑:“仲少你不要着急下结论,等看看再说不迟。”
正说着,便见前方一阵混乱,行人四散避开。两人凝目望时,却见有两帮各十多人打将起来,沿街追逐,刀来剑往。寇仲瞠目结舌,孟寻真却是见怪不怪,扯了寇仲一下,站到街边看着街心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恶斗。
寇仲看到一旁的人群中站了六七个与城门处收税人一样穿着蓝色劲装的大汉,却只是指指点点却不出头。他心中大是惊愕,便向身边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问道:“这位老兄,那些不是钱独关的手下么?他们怎么也和我们一样只看热闹而不出来制止?”
那中年人看了寇仲一眼,本不欲理他,但看他背后背着刀子,似是江湖人物的模样,终究不敢得罪,低声答道:“这是本城钱城主订下的规矩,只要不损及他的利益,江湖一切斗争仇杀都任其自然,城主采取中立态度,绝不干涉。”
寇仲咋舌道:“这还有王法吗?若误伤了不相干的人又该如何?”
那中年人苦笑道:“连皇帝老儿都没了,哪还有什么王法?至于误伤甚至误杀,只好愿自己倒霉罢了!”
寇仲双目厉芒一闪,没再说话。
此时场中激斗正酣,忽地有一人手中的长刀被对手大力震飞。那明晃晃的刀子在空中翻个跟头,向着一旁呼啸飞出。
“呀!”那长刀飞去的方向站着一个少年,看年纪十多岁,想是为了贪看热闹不知不觉挤到了观战人群的最前边,却不想竟遇此飞来横祸。少年吓得呆了,脸上血色尽褪,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双脚却半分也移动不得。
眼看闪着寒光的刀锋便要沾到少年的身上,众人中不少人都闭上眼睛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象。
生死一瞬的紧要关头,人群中的孟寻真轻抬右手,伸食指凭空一点,“一阳指”的柔和醇厚之力发出,无形无相的指力隔空点中刀身。那长刀发出一声铮鸣,折向横飞,“咔”得刺入了街边一家商铺的门板,将两寸来厚的木板刺个对穿。
在孟寻真出手的同时,寇仲也长身从人群中纵跃而出,径直撞入交战双方中间,双手看似毫无章法的一阵乱抓,却暗藏着孟寻真传授的“天山折梅手”的精妙擒拿手法,每次出手必定夺下一人的兵器,而后便往地上重重一掼,这一掼之下又暗蕴真力,不管是铁剑还是钢刀,摔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后立时如玻璃般四分五裂,没有一件可以保持完整。顷刻之间,原本激战的双方手中都已空空如也,地上却多了七零八落的一堆破铜烂铁。
寇仲双目生寒环顾四周,冷冷说了一句:“众位,以后要打架请找个人少的地方,也算为自己积些阴德,散了罢!”
那些人虽然不甘,却都被寇仲展现出来的手段镇住,一个个都不敢做声,各自收拾了己方的尸体分别转入街道两边的横巷。围观的众人见没了热闹,一哄而散。那些蓝衣大汉也只看了寇仲一眼便转身离开,并未上前盘问,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等众人散尽,寇仲走到那惊魂未定仍呆立在原地少年面前,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温声道:“小兄弟,以后这种热闹最好不要看,即使看也记得躲远些,赶快回家去罢!”说着伸出手去在少年头上轻轻揉了几下。
“你要干什么?放手!”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街边的横巷中传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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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长街风云
听到这一声隐含着惊怒之意的喝声,孟寻真和寇仲同时循声望去,见横巷中奔出一个少年,年不过十五六岁,衣着虽不华美,却收拾得颇为整洁,眉眼清秀,只是脸上神色颇为不善。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来,一把拨开寇仲的手臂,横身站在寇仲面前将那少年护在身后,虽未张牙舞爪,却也鼓腮瞪眼竭力弄出凶恶的模样,宛如一只护食的小豹子。
寇仲正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面前的清秀少年,还未来得及开口,这少年已瞋目喝道:
“这位朋友,看你的样子也是在江湖上混的。怎么不懂得‘做人留一线,曰后好相见’的道理?我这小兄弟在你手里失风,算是他手艺不精,咱们认栽便是,难道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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