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的话让站在一旁的大卫连连点头，其实大卫之前就和雨果多次讨论过故事走向，两个人发生了不少思想碰撞，也让大卫产生了许多拍摄灵感。如今大卫对雨果是再佩服不已了，撇开其他不说，单单是雨果为了饰演好无名氏而撰写的日记就足够了。

    “在这个黑暗社会里，不仅仅是整个社会的不公平和黑暗在逼迫人们堕落，同时也是人们无法抵制自己内心的欲。望，主动选择成为了罪恶。看看七宗罪里的其他人，贪食、傲慢、贪婪等等，每一个都是自己主动选择了堕落黑暗。也许他们可以找出无数理由，但归根结底选择都是他们做出的，包括无名氏和米尔斯自己也是。所以，即使有沙摩塞的劝说，米尔斯还是做出了最糟糕的选择，这才是无名氏整个计划最完美的一环。”

    雨果最近对结局研究了许久许久，所以说话起来是滔滔不绝，可以看得出来，他最近为了研究演技，付出了无数努力。

    “更重要的是，米尔斯作为政。府规定的合法暴力机构执法人员，他的堕落不仅折射出政。府的堕落，还可以看出社会的堕落。整个电影所引发的反思从这里才刚刚开始。”雨果看着哑口无言的吉安尼，“告诉我，当你看到执法人员知法犯法时，你是什么想法？可是内心的仇恨又逼迫米尔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又是什么想法？回想一下罗德尼-金事件吧，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但黑人的愤怒为什么始终都没有平复？为什么！”

    吉安尼沉默地站在了原地。他原本以为自己对“七宗罪”的故事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可是当雨果解说完毕之后，他却发现，他仅仅只是阅读了这个故事而已，对于故事背后的深意却一无所知。

    莫名地，吉安尼就想到了一个全然不相干的事：难怪雨果有如此准确而敏锐的眼光，总是能够选中出色的剧本。

    雨果的话语让现场工作人员都安静了下来，电影之所以被称为艺术，不仅因为它是一种精神娱乐的载体，可以出现类似于“生死时速”那样单纯刺激肾上腺素的爆米花大片；更因为它可以成为人们思想的结晶，折射社会、历史、文化的变迁，最终成为记录人类发展的载体。

    电影所引发的反思往往才是最为美妙的部分。

    布拉德眼神错杂地看着雨果一眼，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雨果了，但现在他才发现，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雨果。雨果对故事的解读、对演技的理解、对表演的阅读，远远比他所知要更加出色，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雨果了，但“七宗罪”的拍摄过程却告诉了他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布拉德有些灰心，他想要鼓起勇气去对抗雨果、去追赶雨果、去打败雨果，但至少不是现在。现在他没有这个精力，他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

    站在旁边的大卫和安德鲁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到了雨果的身后，和约瑟夫并肩而立，成为了雨果强有力的支援。雨果最后对着吉安尼说到，“如果你们坚持要更改结局，我就要退出剧组！没有商量的余地！”

    雨果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吉安尼一脸晦涩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约瑟夫快步跟上了雨果，看了看雨果那糟糕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需要联系里克吗？”

    约瑟夫并没有劝说雨果不要那么冲动那么强硬，因为他知道雨果的坚持和底线，作为经理人，他需要做的不是劝说雨果，而是支持雨果的决定，为雨果提供支援。如果雨果要离开剧组，那么他就将要为雨果收拾残局。

    虽然约瑟夫心里觉得很是可惜，不是因为剧组，而是因为雨果自己。雨果为了无名氏这个角色付出多少，约瑟夫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就在刚才，雨果还在研究结局那场戏到底应该如何表现才最为合适。如果雨果真的离开了剧组，那么雨果所有的努力和辛苦都化为流水，这着实是让人扼腕的。

    雨果脚步略微一停，想了想，“恩，给里克打个电话吧。”说完之后，雨果就再次回到了他的休息位置上，拿起剧本阅读起来，在制作组真正做出决定之前，他还是要认真投入自己的角色准备中，目前他还是剧组中的一员。

    约瑟夫拿起手机就拨通了里克的电话，简单讲述了一下情况，里克显然是大吃一惊，“可是现在不是只剩下一个结局没有拍摄完成了吗？现在退出剧组的话，影响是很严重的，新线电影公司会要求我们支付高额违约金，而且之后舆论对雨果也肯定会不利的。”

    之前雨果的大牌质疑只是烟雾弹而已，但如果雨果在电影杀青之前退出剧组，只要新线电影公司稍微推波助澜一下，雨果的大牌传言就彻彻底底地落实了，这对于未来发展都是不利的。即使里克可以通过媒体来伸冤，但届时演变成为撕逼大战，对谁都不好。

    约瑟夫点了点头，“恩，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里克，你知道雨果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更不是一个任性的人。”里克无言以对，“雨果现在还在阅读剧本，如果不是非不得已，他也肯定不愿意伤害整个剧组，他的敬业我们应该比其他人都更加清楚。”约瑟夫的强硬也出乎里克的预料，这让他不由沉默了下来，咬着自己的下唇久久无法发言。

    “所以，如果吉安尼他们坚持要更改结局……”约瑟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那么违约金我们支付了也没有问题，合同就是合同嘛，至于后续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害怕，雨果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这一次也肯定没有问题的，至少，他问心无愧。”

    里克哑然失笑。的确，以雨果现在的位置，违约金他也支付得起，后续产生的事情虽然麻烦但也不会伤筋动骨，相信即使没有了“七宗罪”，也依旧会有许多剧组抢着要雨果加盟的。相对而言，反而是新线电影公司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里克灵机一动，“我知道了，我现在就给新线电影公司打电话施压，这件事上，他们的压力比我们大。”如果真的要两败俱伤，新线电影公司显然是伤害更大的一方，雨果现在早就不是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演员了，新线电影公司面对雨果的强硬也肯定要犹豫的。

    这是一场博弈，里克有信心获得博弈的最终胜利。

    电话挂断了之后，里克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拨通电话了。

    比起依旧安静地阅读剧本的雨果来说，现在反而是制作人团队焦头烂额了，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从吉安尼那里听说了雨果的态度。布拉德辞演的话，虽然是一个麻烦，但最主要还是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之间的合作问题，依旧可以通过利益交换来解决；但雨果辞演，这对于“七宗罪”来说就是致命打击了，更何况，无论是新线电影公司还是众多制作人们，都不会希望和目前如日中天的雨果发生激烈冲突。

    商人以和为贵，这是深入骨髓的认知。

    原本制作人团队还十分强硬，认为修改结局势在必行；可是面对雨果的强硬，制作人团队马上就放软了态度，再加上来自里克的施压，现在反而是制作人团队内部开始出现分歧了：修改结局，真的有必要吗？
------------

第1198章 内部分歧

    吉安尼看着围坐在会议桌旁一言不发的同事们，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前提起要修改结局时，大家都显得很是兴奋，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是在会议的过程中就把事情确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在探讨着什么样的结局才能够让电影取得更加出色的票房。但现在呢……

    菲利斯-卡莱尔（phyllis。carlyle）四周看了看沉默的大家，满不在乎地说到，“为什么我们要在意？我们才是制作人，就算要展开讨论，我们也应该询问安德鲁的意见，雨果只是一名演员，他没有资格对我们的工作指手画脚。”

    菲利斯是一名独立电影制作人，在此之前只制作过一部“意外的旅客（the。actal。tourist）”，但是他在独立电影圈里人脉很广，这次出任“七宗罪”的制片人，新线电影公司也就是看中了他对独立电影的了解。

    “他没有资格？我们这个房间里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他一个人有资格！”林恩-哈里斯（lynn。harris）对菲利斯的话嗤之以鼻，他是片场助理、剧务出身的，对电影制作流程有着深刻的了解，“七宗罪”是他第一部担纲制作人的作品，他在制作人团队里担任的是执行一职，平时就是他负责代表其他制作人和常驻剧组的吉安尼联系。

    “如果他以一个演员的资格对我们工作进行干涉，他这就是耍大牌！”菲利斯是独立电影人出身，个性十分火爆，而且桀骜不驯，对这种耍大牌的行为最为看不惯。

    林恩也被激怒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就是有这个资格耍大牌，就算他耍大牌了，我们也要闭嘴！”

    菲利斯那眼睛冒出了怒火，噌噌就站了起来，握紧了右拳，“怎么，这个剧组什么时候姓兰开斯特了，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他一个演员在那里耍大牌，还有理了？即使是汤姆-克鲁斯、阿诺德-施瓦辛格也不敢如此笃定！”

    “那么他就有这个能力把我们都换了！”林恩愤愤不平地说到，和这种死脑筋沟通真的是太麻烦了。

    “他敢！”菲利斯直接就朝桌子狠狠砸了一拳，把其他人全部都吓了一跳。

    “他当然敢。”坐在位置上的安妮-科派尔森（anne。kopelson）淡然地说到，她也是从独立电影圈子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七宗罪”是她担任制作人的第二部作品，处女作则是达斯汀-霍夫曼、摩根-弗里曼、凯文-史派西主演的“恐怖地带（outbreak）”。

    安妮充满柔美的女性声音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她，“斯皮尔伯格昨天得知消息之后，今天就放话说，他手头有两个项目想要找雨果合作，投资近亿的‘黑衣人’项目至今还在等待着雨果的回复；环球影业的朗-梅耶昨天晚上就给里克-罗森打电话了，表示只要雨果愿意，环球目前正在筹备的剧本都由雨果挑选。”

    安妮说话虽然不急不缓，但内容却令人咋舌，就连戾气十足的菲利斯都不由安静了下来，“现在的雨果就是有如此资本，他在我们剧组耍大牌了，其他剧组都愿意鞠躬欢迎他的加入，最后丢脸的只是我们剧组而已。更何况，他到底是不是耍大牌，我们心里都清楚。”大牌演员参与剧组的工作，这就是好莱坞的潜。规则之一，特别是参与票房分红的演员，其实他们就算是剧组的制作人一员，因为他们也需要为电影的成败承担风险，越大牌、拿的片酬越高，就越是如此。

    坐在安妮旁边的是她的丈夫阿诺德-科派尔森（arnold。kopelson），他们两夫妻一个负责和电影公司沟通、一个负责和剧组沟通，合作无间，算是“七宗罪”剧组庞大制作人群体之中人脉最广、消息最灵通的成员。

    阿诺德接过妻子的话头说到，“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我一共接到了五个电话询问这件事，保罗-纽曼、汤姆-汉克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马克-坎顿和格利高里-派克。”

    阿诺德的话语很简单，但却让菲利斯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这五个名字哪一个不是现在呼风唤雨的人物，特别是最后一个格利高里-派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演员已经很少管圈内的事了，但没有人能够忽略他在圈内庞大的人脉。包括保罗-纽曼也是如此。

    一个雨果居然就牵动了如此庞大的声势，这着实是让人侧目。的确，正如林恩所说，雨果就是有这个资格耍大牌，而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加起来也敌不过。

    “那……那我们就这样服输了？”菲利斯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声音已经放缓了许多，更像是抱怨的嘟囔，“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得好好嘛，结局一定要修改，不然这样的故事观众是不愿意买账的，即使走进电影院，出来之后心情太过沉重，也肯定不会愿意再次走入电影院的。”

    一部电影的票房从来不是取决于有多少观众走进电影院，而是取决于有多少观众愿意再次走进电影院，二刷、三刷、乃至十几刷的电影，往往能够引爆惊人的票房。

    菲利斯的话语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也是根本问题。吉安尼看大家都不说话了，于是开口说到，“我补充一件事，里克昨天直接联系新线了，表示愿意支付违约金，然后……阿滕伯勒在咨询雨果的档期。”

    一句话，多种意思。前半句表现出了雨果的果决，展现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决断，并且得到了经纪人的支持，这一点从刚才科派尔森夫妻的话语内容也可以得出结论；后半句则是在说理查德-阿滕伯勒（richard。attenbh）。

    理查德-阿滕伯勒，业界著名的导演和演员双兼才子，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十分相似，理查德在1982年依靠“甘地传（gandhi）”一举拿下了第五十五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小金人，除此之外还在1966年和1967年连续两年获得了金球奖最佳男配角奖，前年那部横扫千军的“侏罗纪公园”里也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是业界著名的多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