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拜天地。”

    他答得这么干脆却也是令人意外,小九慌了神,脑子里一点儿想法都没,嘴里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可就是想说点什么,期期艾艾说道:可那天地,六礼,高堂,三书可怎么办。

    马庆把亮银枪的枪头卸了下来,说道:这枪头可是经由名匠混铸寒铁、亮银成的,说无价之宝也不过分,若说“纳礼”不为过吧?

    小九点头。

    “那就第二项‘问名儿’,小生青江马庆,姑娘是何名姓呢?”

    “它丘。”

    它丘,这古怪名字倒是第一次听小九说起,确实不如不知楼取的“筱韶”来得美丽温婉。

    既然算不来生辰八字,也就略去了纳吉纳征。中原道统传自祆教,以火为尊,父母不在,就以火为长者。马庆怕引来白马,不敢把火生得太旺,两人对着小火苗行了三跪九叩,居然也把这礼节也做得七七八八。小九还没从那阵心慌意乱中缓过劲儿来,居然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别人的老婆了,真是如在梦里。马庆抱着小九,把她的手合在自己的虚握的拳头里,问道:我这媒聘可都做足了,行的都是妻妾的礼节。你现在可得喊我声相公。

    “相公。”

    “诶”

    “相公,我回去之后你还能叫你相公吗?”

    马庆一想起王氏的棒子脑袋一下就大了,不过还是撑着脸皮不露怯:你别担心这些了,回去后,你还是可以这么叫。而且我立刻就去把你从不知楼里赎出来。

    “不知楼的人才不用赎呢!”

    “为什么,那可不是善堂吧”

    “说不清它是个什么。它背后有好几个明暗的堂口,接济孤儿,供给吃喝,还教他们识字习艺,一日都不闲着。不知楼是下游的一个小产业而已,只要不懒散,即使只要卖卖艺也不会短了用度,至不济也能寻家豪富买回去当婢,至少做任何事都没人用强。可它总有点不对的地方。”

    “哪不对?”

    “说不清楚,我才进了不到一年,哪能摸清这么大一个组织。”

    “那你就能这么走了,楼里就不管管你?”

    “我门儿浅,走不走都无所谓。”

    “那就跟我走吧。我好歹得能让你体体面面的走不是!”

    带着几分羞怯和甜蜜,两人就那么倚着树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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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

    带着几分羞怯和甜蜜,两人就那么倚着树不说话了。

    .......

    本来这种沉默还有几分浪漫,却架不住小九百转千回、瞻前顾后、深思熟虑的一问:

    “相公,我饿了。”

    马庆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我也饿了,只能看天赏饭了。

    马庆问到:它丘姑娘,锅子,储具你有捎点吗?

    小九表情夸张地回道:别叫这个名儿,不爱听。晚上那会儿,我是逃命来的,哪会带上那些东西。诶哟,这日子没法过了哦。新婚第一顿就得挨饿,我可真是嫁鸡嫁狗了。

    马庆直翻白眼,说道:演,接着演。

    他也不敢离小九远了,只能背着她四周逛逛。森林里物产丰富,摘点野菜木耳儿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接着寻到了一条小溪边,有了水源这一顿才算真有着落。小九说,那这厨具怎么办。

    马庆自信地说道:看我的。

    他江边挑出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用拳狠狠一凿就磕出一个窟窿来,虽说不规整,但也能盛不少东西呢。他舀了水,撕碎了菜叶菌子一股脑的丢了进去。

    小九低着眉,脸比那池子汤水还苦,说道:野菜蘑菇泡冷水啊?

    当然是热汤才行。

    那你要等你把这厚石盆子给烧热了,我大概都饿成木乃伊了。

    我再露一手给你看看,让你心甘情愿叫相公。

    马庆抓起三颗石子儿,合在手心里,就握了小半刻,就见着里面冒出热气来,然后把三颗发热甚至有些发红的石子儿丢了进去。石子儿一入水,水登时就沸腾了,滚了有一小刻,马庆终于说,可以啦,我这招可是从古书上看来的。说完眯着眼,咧着嘴,一副“请你夸我”的表情。

    小九本来心情还不错,但是一看马庆的那贱贱的神态就浑身来劲儿,非得臭上他几句。她说道:把手指伸进这水里不久结了吗,还用石子儿?说完挑起一边眉毛,一副“哼,怎么样,就不夸你”的姿态。

    马庆服了软,卷起一片厚叶子,盛起汤递到小九的面前说:“喝呗,你个死小孩。”

    不是每个女人都跟小九一样。她像面个镜子一样,你摆姿态她也非得起个儿谱,你若是服软,她便能跟块水化开的豆腐一样。她接过汤,就抿了一小口,就把头钻进了马庆的怀里娇滴滴地说道:马大人,马相公,真好喝。

    小九站直了也就只能把脑袋放在马庆的胸口。马庆一低头,下巴整好搁在了小九的脑袋上,嗅见她丝丝缕缕的发香,再听着小九的软语,顿觉身高丈二,伟岸无双。

    不过他也知道这汤肯定是不好喝的,什么调料都没。他搂着小九,嘻嘻笑道:你知道哪能拿盐巴吗?小九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睛自下而上看着马庆的大鼻孔,问道:哪里拿?

    马庆倒也真不嫌脏,立刻挠起了脑袋。他几天没洗澡了,今天还上蹿下跳,不停在泥里搅和,脑袋里积了一层盐垢,一挠起来就立刻就雪花飞扬:你看,盐来了。

    小九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一锤说道:你讨厌。

    若是你侬我侬,几天日子就算清苦,也倒可以熬过去。

    只不过这是妖兽的大本营,确实不是什么可以度假的场所。即便已经在林中深处,两人还是能时不时听到白马的嘶鸣声。只不过马庆胆气不俗,一点儿不怵这些。可丑时之后,马庆却再也绷不住心情:因为安静下来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不仅白马营地没了声响,连林中的蛇虫鼠蚁也没了动静。只有风声,无孔不入的风静静流动。风常起于冷热交汇之所,所以天然的风总是有根可循,并不是哪里都有的。而这风却是没有根的,每一丝空气都在没有征兆地运动起来,像无形地手一样触摸着整片草原,森林。

    马庆嗅出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种修行者的味道。

    他看了看在他怀里的小九,不知小九刚醒还是一直没睡,她也溜圆着眼也正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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