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诸位闻声向长官靠近,先是步履僵直地走,随后慢慢变成了小跑、冲刺。一刻钟内,四十余骑手收回了坐骑已经齐整地聚在了长官的身后。老长官这才转身抬头远眺,十里开外,马蹄声隆隆作响溅起漫天的草屑,显然妖兽的先头已经对他们发起了冲锋。老长官又撇了一眼队副马头的方向,抬起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队副的坐骑吃痛一跃而起,撒开四蹄嘶鸣着向青江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却不跟上,而是不急不缓地说:有家的回家,没家的跟我来。说罢一拽马头,面对这妖兽大军绝尘而去。

    老长官拔出佩刀,对自己说道:这些不入流的小妖怪,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墨城的刀利不利。

    老长官一往无前,心中只有屠妖的决绝。但他后面只稀稀拉拉跟着七八匹马,都是入伍有些年头的老兵,俱都赴死而来。行不出百丈,迎面而来的滚滚烟尘中钻出十几匹肌肉健硕地白马妖。这些白马结成战阵奔腾而来,油光发亮的毛发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一般的色泽,更显肃杀。长官夹/紧马腹,没命地甩鞭抽打,胯下的马匹又何尝不知这是自己的最后一程,闭上眼睛忍住痛楚更加用力的冲刺。

    二马一交错,老长官踏马而起,二十分力气尽汇聚于一刀,白虹般劈在白马妖的头颅。小山似的白马双眼透出红彤彤的光芒,仿佛是两颗发光的番茄,迎着刀锋一头撞了上去。

    “锵”的一声脆响,却不料是军刀被震成了两截。老长官困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柄,借力向后一个翻身,可胯下坐骑已被白马撞翻在地,再无自己的落脚之地。被砍中的白马妖神色如常,仍旧是那副如铁如刚的冷静。它奋力一蹬,顶中了半空中的上官的腹部。老长官肚皮像要裂开似的,猛地倒飞而去。

    刀折掉的一刹那,他求胜之心已全然湮灭,如今再不做半点抵抗,任由卷进隆隆铁蹄之下。

    白马蛮狠地冲杀了二十几里,一路上留下了四十团模糊的血肉,直至前方视野中再见不到任何人的踪迹才逐渐放缓了脚步。驻足的白马连打了三个响鼻,似乎兴致未尽,还想继续追逐那最后一条漏网之鱼。可随着天上白鹰的一声长鸣,白马这才悻悻调转马头迅速归了云树妖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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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十里绝寸草,百里火烧云

    (今天一个正常更+一个短更)

    队副连滚带爬逃进了青江城中,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疲惫,舌头一直打着哆嗦,一句“云树妖”来回念了有个小半饷。马如龙见不得懦弱的军人,见一时问不出新东西来就草草打发了他。

    可就这“云树妖”三字就够小小青江绝望的了。

    云树身长短则数十丈,高则愈百丈。树冠繁茂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一甩便含万钧之力,随意间就能开山裂土,本是妖兽破城的利器。只不过养一棵成气候的云树妖动辄数百年上千年,所以即便妖兽最盛之时,遍数偌大东境也找不出几棵云树;加之祆教道法主修的就是火德,庞大迟钝的云树行动之时便受诸多限制。所以驭使云树妖攻城的先例在历史上其实一桩都没发生过。

    但云树可怕之处,不在其本身,而是它乃妖圣紫雀的大辇。

    说不定,妖圣紫雀此时正休憩在那云树妖枝杈的深处!

    四圣之中,属紫雀最神秘,万年岁月中也只见载了两回。一回是白首山下人祖鏖战四圣,第二回则是北狄乔力牧独闯雾池之时,紫雀曾与金龙联手迎敌,除此之外再不见任何的记载,只有无数真假难辨的传闻。

    传闻中,紫雀之足不染凡尘,非云树不栖。

    传闻中,紫雀现身之时十里绝寸草,百里火烧云。

    传闻中,紫雀乃是四圣之尊,双翅一振可越九重天,入居天宫与天神同饮。

    .......

    若是紫雀亲来,青江便是有一百个马阔,一千个马如龙亦济不得事。马如龙心中慌张,脚下更不敢耽搁赶忙去禀告马阔。

    马阔端坐半饷,开口说道:青江小城,若是玄虎亲来倒是有几分渊源,紫雀这尊大佛怎么会来我这青江小庙。不可能不可能,宽了心吧如龙,若是紫雀出世,该去的是北狄无疆,西陲道城,中原墨城,怎么都不会轮到我们这儿的。应该,不会吧......

    最后一句马阔却只让自己听到。说话不过动动舌头,能省省心便尽量省点心,反正马氏兄弟身为一城镇守就只有与青江共存亡一途,要是紫雀真来了,也只好老老实实的捐命殉城了。

    马阔灵光一现又忙不迭地补充道:古经中有记载,紫雀但凡现身,方圆百里内都伴着火烧云,你看青江头顶上乃是碧空朗朗,如何会是那紫雀!不可能不可能......

    马如龙心中腹诽一句:二哥,你再多说一句‘不可能’我就相信你,你也会信你的。

    若是马阔不急着解释,马如龙倒还放心些,可马阔却止不住地去挖蛛丝马迹证明紫雀不会来犯,恰好泄露了自己心中没底。马如龙明白,古往今来有资格和四圣交上手的就只有人祖,大宗师王守仁,武圣乔力牧等寥寥数人,这些人无一不是成神作圣的大人物,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紫雀面前,也的确不能奢望二哥什么事都可以不露怯。

    干坐着也想不出什么良策,倒不如多派些人手去监视务实些。马如龙拜辞马阔,又散了一百余骑出城去探。

    府中的马阔心思却比马如龙复杂地多。而且与马如龙抵死信“理”不同,马阔兼信“直觉”。最近他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念头,自九月那场奇异的雪后,青江似乎成了一个庞大事件的开端,小小城池之中混杂着好几股势力,而任意一股暗潮都远远强过自己。也许在他们眼里,自己和李哥舒这点恩怨就如挑梁小丑一般肤浅可笑。之所以不来戳破,只因为自己连知道他们名号的资格都没有。

    青江雪落,白马围城?

    这个想法也不知从何而起,甚至找不出一点凭据,可就是在马阔识海之中时不时地冒出个尖儿来。马阔修为已至二相的巅峰,就差一点点机缘就能窥视炼形境的奥妙。可就因为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命感”并未成形,只能依着这些零星的灵感患得患失地猜测。

    而李哥舒已经踏出了那一步,识海之中对暗潮的预警更加的明确,所以他比马阔更加低调,也更擅于隐忍,秋雪以来一直牢牢地约束李氏族人不与马家发生冲突。他在等暗潮浮出水面或是远离青江,那时才是决出胜负的时机,在这之前即使李、马之间有任何得失最终都作不得数。

    只是天意弄人,令他俩惴惴不安的因素其实就在眼前,只是他们始终看不出蹊跷。更讽刺的是,局外之人不识身份便也罢了,这暗潮的本身却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天命。

    李唯连连打着喷嚏,像是被旧书上的粉尘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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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爱马成痴赵伯言

    咚咚咚咚.......

    战鼓之前,马阔正屹立在城楼最高处凭栏远眺。几十里开外一朵绿色的云朵下,矗立着严整的妖兽军阵。血腥肃杀之气即使隔出老远也使人心惊胆寒,如同一把见惯生死的名刀静静地睡在鞘中,不知何时会醒来,往你脆弱的心脏上一捅。

    这般阵仗,远不是往年沿青江迁徙的白马妖群可以比拟。稳重如马阔,也不免心中倒寒。原以为紫雀会亲来,他早就说服自己放下了生死顾虑。可如今四圣还未亮出本领,单单是一众麾下就如黑云压城一般势不可挡,惊出他一身冷汗。

    他看了看左右的兵卒,不少人胸口止不住的起伏,手中的戈矛也开始歪歪斜斜。还未一战,青江上下已军心浮动,若真交起手来,这一战怕是九死一生。此时游骑来报:敌寇于南五十里外止步,背倚乳虎林扎营。

    马阔暗暗苦笑:若妖族兵团大军压上,青江此次一定劫数难逃,真不知伪虎肯不肯以李武雄一人性命换青江十万众平安

    林中潜伏的五百精兵亦探查到妖众排山倒海而来。赵伯言牢记马阔的密令,便想借此这个由头把自己的亲信迁往林中暂避。果然马氏所控之左军纷纷进言要往林中再避五十里,甚至退至马将军所言的山谷躲过风头。李武雄二话不说,当即在阵前斩了两名为首的兵勇,呵斥道:乱我军心者立斩不赦!我等儿郎乃是为辅助军机而来,若退入林中深处,进不能与青江守将呼应,守不能阻挡妖兽攻势。此二人只愿苟且自己性命,弃人祖斩妖遗训、青江十万众安危于不顾,我已加以惩戒。还有人胡言避祸者,下场亦当如此是!

    部众凛然立正,不敢再有异议。五百人散成一个一里见方的警戒圈,各自隐蔽。这才算稳住了军心。之前的请愿之人中多有赵伯言的影子,不消多想,肯定是受了他的挑唆。李武雄何等爱憎分明之人,虽说不能将赵伯言杀了立威,却也不愿他好过,便打发赵伯言把几十匹驮马赶到林中去,免得惊马暴露了行踪。

    赵伯言真没想到李武雄这个雏儿有这样的决断,只能老实认栽,领着马匹独自离了本阵。至此左军之中,曾敢为失了斗志,韩老幺稚嫩,唯一信得过的宿将赵伯言也被借口掉出了军中;马庆心里立刻失了和李武雄一较高下的底气。

    赵伯言临行前,马庆去送。马庆由衷说道:离开青江之时,镇守反复交代此行军中若有事务不决便需仰仗大人,却不料李氏可恶,居然让将军干这车夫马倌的勾当。

    赵伯言倒不介意,说道:小将军放了心吧,我接这差事只是为了安下李武雄的心。若我一直都在军中,李武雄肯定对左军放心不下,上阵临机之时若故意给小鞋穿可就是你我的大祸了。马镇守对小将军的安危有所牵挂,这才暗中差遣了不少嫡系前来助你,军中这才硬生生拆成了左右二部。只是没料到李武雄治军没有经验,性子却如此刚强猛鹫,如果左军不示弱,李武雄这人绝不会罢休。

    马庆便问:那我如何行事,赵校尉教我。

    赵伯言军职虽高于马庆,军阶却比马庆低,不敢托大仍旧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李武雄乃一军正统,小将军待他事事都需谨慎谦卑,你且容他,让他,赞他;凡有抉择便假托自己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多加向他请教,以此为疲敌之计。待他不复疑虑,便是小将军取事之时,到时不论能否借上白马的手,李武雄的人头都必须留在城外。

    马庆心中一惊,原来伪虎要不要虎骨还在其次,二叔调李武雄出城是已经下了决心要诛杀他。赵伯言相信马庆是聪明人,便不再多言细节,独自一人牵着马匹离了本阵。

    这次驼带粮草的本都是老战马,即使在两军阵前也不会惊慌,林中小径走起来当然稳稳当当。赵伯言并不乘骑,而是陪着老马一块走。他手执马缰,自说自话道:真是委屈你们了,千里良驹不能驰骋沙场,而来走这种阴暗的小路,即使走得再稳当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他摇头苦笑,不知这话是对马匹说,还是自己内心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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