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翁叹息一声,意有所指地留下一句话,向着里屋走去。

    绿竹翁话中的意思,林寒自然明白,任盈盈的苦,他也完全知晓。若是换了旁人,即使有再多的爱,也会被杀父之仇淹没。

    只是在林寒为她驱毒的时候,早已将黑木崖上与任我行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任盈盈,听着任我行也有意撮合两人,更是劝她放弃仇恨,她的心思就乱成了一团麻。

    后来,两人就在那个大木桶中,肌肤相交、水-乳-交-融,有了最亲密的接触,有了最原始的交流,任盈盈的心思就更加复杂了。

    快乐并痛着!这就是任盈盈此刻的心境。

    从绿竹翁手中接过一个红泥小火炉,又接过两个杯子,当绿竹翁取出一泡茶叶的时候,林寒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取些好酒来,我知道竹翁收藏了不少。”

    绿竹翁一愣,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林寒笑道:“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为了种下一个因,至于会不会结果,这个就看天意和缘分了。你总不希望盈盈一个人独自承受我们两个人造成的苦吧?”

    “分明就是你这个混蛋一个人造成的,关姑姑什么事!”绿竹翁怒斥一声,还是扭头向着偏厅走去。

    林寒将包裹推到一边,细细地把玩着两个茶杯,直到绿竹翁再出现时,就见到他不只是取来一潭好酒,还提了一个酒壶,以及一大份各式各样的糕点。

    “这是二十年份的上等‘女儿红’。”绿竹翁叹息道,“姑姑午饭吃得少,你再劝她吃些糕点,别空腹喝酒伤了胃。”

    “‘女儿红’么?”林寒望着眼前的酒坛,喃喃道:“出生之时,深埋于地;待嫁之时,红妆妖娆。”

    深深地向绿竹翁鞠了一躬:“谢谢竹翁的心意!”

    提着酒坛和酒具、糕点,林寒穿过内堂,向着后院走去。

    沿着人工湖泊往前走,跨步上了亭榭回廊,望着湖中荷叶凋零,只剩下游鱼在水中打着圈儿。

    “虽有些萧条,但也别有一番隆冬的韵味,不是么?”自言自语一声,在更加杂乱的琴声中,林寒穿过湖心小亭,进入竹林深处。

    像是没有看到林寒的到来,任盈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也不看林寒一眼,自顾自地拨动着琴弦。

    林寒笑着坐到任盈盈的对面,将一应物事堆放在一旁,取出两块绒布。

    “喏,冬天里石凳都凉了,对你的身体不好,垫上吧!”

    看了林寒一眼,任盈盈并不接过,犹自乱弹琴。

    林寒双手撑在石桌上,直起身来,俯身压迫向任盈盈,一脸无害地笑道:“乖,自己拿去垫上,否则,我又要像那天一样把你抱起来给你垫上了。”

    “无耻!”任盈盈脸蛋羞得通红,怒气冲冲地瞪着林寒,显然是明白了林寒话中之意。

    对视良久,终究还是任盈盈败退下来,将桌面上的绒布拽过来,垫在冰凉的石凳上,狠狠地坐下去,仿佛那就是林寒。

    “呵呵,这才乖!”

    回到原处,林寒又将那一包糕点摊放在桌面,笑道:“来,心乱了就不要再弹了,歇一歇,吃些糕点。”

    余怒未消,又添新恨,任盈盈一把将焦尾琴扔在地上,听到‘啪‘地一声,又害怕摔坏了,连忙低头去看。

    等到发现古琴并无大碍之后,任盈盈才抬起头来,却负气地扭过头去,不去看林寒的笑脸。

    “乖哦,如果你再不吃,我就要过去喂你了。”

    林寒那可恶的话语传来,任盈盈更恼,但她知道林寒是真的做得出来的,连忙捻起一块糕点,恶狠狠地咬着,仿佛这样就能咬下林寒的一块肉来。

    一块糕点下肚,腹中暖暖的,任盈盈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断地从林寒手中接过一块又一块的糕点。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见着任盈盈的举动,林寒轻笑一声,取来红泥小火炉,看着里面已经堆满了木炭,不由大赞绿竹翁的细心。

    在任盈盈的注视下,林寒将小火炉摆在桌面上,用分离出来的赤火真气点燃了焦炭,拍开酒坛的封泥,汩汩地注入酒壶之中,架在火炉上烘烤。

    闻着四溢的酒香,任盈盈愣住了,情不自禁地问道:“怎么是酒?”

    “呵呵!”林寒笑道:“这是‘女儿红’。”

    “女儿红?”定定地望着开始冒热气的酒壶,任盈盈眼眶红润了,她自然知道‘女儿红’是女子出嫁之时才会饮用的。

    林寒探过头去,期盼地问道:“你愿意和我共醉一场么?”

    神色复杂地望着林寒,任盈盈的眼眶中,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林寒心里也是难受的紧,连忙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轻搂着她,掏出那一方锦帕细细地为她擦拭着仿佛永远也流不干的清泉。

    神色复杂地靠在林寒的怀里,定定地望着热气蒸腾的‘女儿红’,任盈盈的心,仿佛又飘到了十六年前……

    “爹爹,你在做什么,怎么把酒都埋到地下去了?”

    “盈盈啊,这不是普通的酒,它叫做‘女儿红’,一定要埋到地下去的。”

    “哦,那盈盈什么时候可以把它拿出来喝?”

    “等你长大了,要离开爹爹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了。”

    “盈盈才不会离开爹爹呢!”

    “傻孩子,女儿家终究都是要离开的。”

    ~~~~~~

    酒熟了,温香四溢!

    任盈盈羞涩地靠在林寒的怀里,共用着一个杯子,你半杯、我半杯地饮用着。两人的脸都是红红的,有些时候的美酒,总是特别容易让人沉醉。

    林寒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竹林的,任盈盈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只是在梦里,两个人都很快乐,起起落落,从云巅荡到云底,然后又高高地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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