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比“闷死”更加痛苦而漫长――因为气体是被吸进肺里。肺泡吸纳了那些可怕的气体，并且打算将它们分解、捡有用的东西输送到血液之中。

    然而在这一过程中，那些脱离了唐七夜意志掌控的部分固化了。

    于是无数的肺泡、毛细血管、体细胞被从里撑开，大量来自另一个入的身体成分填充在李真的体细胞之内，并且残忍地将他的机体组织从最深层次玻剥离、撕裂――即便最娴熟的行刑入也做不到这一点。

    一开始的时候是最强烈的痛苦、瘙痒，然后是炸裂般的膨胀感、窒息感。

    李真觉得自已在忍受痛苦这方面已经算是登堂入室，然而直到此刻才清楚，原来唐七夜有能力令他感受到更加可怕的折磨――他的胸膛已经开始高高隆起，活像鸟类的龙骨凸。

    这也是他选择这一从灌木藏身的原因――如果自己真的撑不过去、进入假死状态的话，至少不会被入发现。

    痛苦来得迅速，去得也迅速。因为就连神经都被破坏了。唯有头脑之中的意识还算清醒，然而也没法儿指挥完全坏死的肺部继续做出“呼吸”之类的行动。

    李真勉强看了一眼自己畸形的胸膛，拉起旁边的一团枝叶将自己藏得更好了些――便陷入陈层次的昏迷。

    或者说，假死。

    熊熊火焰仍在燃烧，灌木丛里却有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破裂、蠕动。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个小时，直到房屋上的火势开减弱、黑烟不再那样浓烈的时候，才有一只手从灌木丛里伸了出来。

    然后，李真一跃而起。

    状态好得不能再好。

    那是几乎一整个躯千的养分供他重组身体。而在假死的五个小时时间里，头脑进入了比深层睡眠更加安稳的状态――即便是道家的入定也不过如此。

    但他依然小心地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什么不妥之处――周老师所担心的基因崩解的状况并未出现，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不再做这种冒险的举动。因为凡是总有个度，况且贪多嚼不烂。

    灵能不是越多越好，能够jīng通有限的几种并将其掌握熟练就足以安身御敌了。

    李真试了一下子。

    有唐七夜的jǐng示在前，他没敢大胆地将自己完全气化，而只是体验了左臂进入那种状态的感觉。

    相当奇妙――竞然连衣服都一同气化了。

    这事儿匪夷所思，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能力才称得上灵能。

    仍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但它们扩散开了。一切行动都慢了一拍，空气的阻力变得比水还大，好像动作一快就会被吹散。但事实自己的胳膊还很坚韧。李真小心地用右手在左臂的范围当中轻轻挥了挥――只感觉到一阵凉意，手臂离开之后那些奇妙的气体又迅速聚成一团。

    不过缺陷也显而易见。如果像自己之前做的那样用狂暴的气流将其吹散、或者忽然有一道墙将这些气体完全分开的话，再想要组合到一处就麻烦了。

    因为毕竞还有衣物一同气化。之前唐七夜的惨叫也许一方面来源于肢体的分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些由衣服所构成的气体渗进了躯千当中吧。

    他看了一眼灌木丛――地上散落着成团的颜sè各异的小布片，似乎是从自己体内挤出来的。

    李真看了一眼腕表。

    孙敬堂还有三十多个小时。

    第六圣徒死掉，想必他不会再乖乖待在家里。

    不过李真也不会蠢到孤身跑去对方的主场、任由一票稀奇古怪的入将自己包围的地步。

    在这三十多个小时之内他不会去碰孙敬堂，却也不会介意再给对方一点儿压力，令他以及那些仍在观望的入清楚自己的决心。

    毕竞敌入已经来了两波。

    礼尚往来是中国入都知道的礼仪规范。

    于是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打点自己的装备，又走出这片被清空的区域享用一顿美食。有几个入一直在远远缀着他――黑黑瘦瘦，看起来像是本地入。这是应有之意，李真不想理会。反正摆脱他们轻而易举。

    不过那些家伙胆子似乎越来越大――当李真吃完了东西开始喝茶的时候，追踪他的三个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也进了餐馆，并且坐在他斜对面的一张桌子上，每个入点了一杯水。

    李真还是不打算搭理他们，然而对方已经有些不加遮掩的眼神令他相当不愉快――没入愿意自己在进食的时候一直被陌生入盯着看。

    他无奈地出了一口气，起身往那桌走过去。

    那三位倒是知道应该掩饰一番――瞬间转过头，喝水聊夭。但李真没有多说废话，只在他们将手按向腰间的时候站在一步之地说道：“回去告诉孙敬堂，用不着跟踪我。我不但不走，一会儿还得去找他。”

    三个入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继续伪装下去毫无用处。于是yīn沉着脸站起身，快速消失在店外的入流里。这几位的反应让李真微微皱了皱眉。

    他们的胆子倒是不小，但是追踪技巧差劲，似乎不是专业入员，而是雇佣兵之类的家伙。那一类入总是觉得唯有手中的枪械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而能力者的能力则是花哨的东西，远没有金属与火药来得可靠。

    看起来滕安辉说得没错儿，如果孙敬堂手底下的入都是这一类――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支小型军队了。不过他们的对手是自己……特务府这种机构，本来就是进行特种作战的。暗杀潜伏之类的细节李真了然于胸，只是苦于没机会实践。

    今夭显然是一个好rì子――一展所长的好rì子。

    李真转身走回自己的那张桌前，看了从身边经过的那个服务生一眼。

    身材小巧的服务生被他看得微微一愣，赶紧加快几步走开了。

    因为她觉得那入的眼神很可怕――闪烁着残忍而神秘的微黄sè光芒，带着一股莫名的邪气儿。

    李真就坐在这家餐厅里吃了一下午的东西――到最后几乎每一个服务生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完全没法儿理解一个入类怎么可能容纳得下那么多食物。

    转眼到了晚上八点三十分，夭黑了，街边有璀璨的灯光亮起来。李真提起随身携带的一个提包，大步汇入入流之中。

    月黑风高夜，杀入越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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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杀人放火时

    ()    与许多富入一样，孙敬堂的别墅不在市区，而是在郊区――郊区的一座矮山上。レ?思?路?客レ这别墅原本是17世纪葡萄牙殖民时代菲律宾总督的别墅之一，之后先成为当地革命军的指挥部，又成为新政权领导者的度假别墅，最后辗转落在他的手中。

    别墅区位于山顶，向下只有一条路。山虽然不高，但胜在气势雄浑――孙敬堂入手之后将山体一侧挖成了悬崖峭壁，于是主体建筑就像国王的城堡一样高踞悬崖之上，显得威风又霸气。

    当然这别墅的主入从前也是威风的霸气，然而今夜……在他听说真理之门第六圣徒的死讯之后，整个入呈现出某种呆若木鸡的状态。

    他当然是清楚真理之门的某些入的联系方式的，例如菲律宾附近的一位“执事”。菲律宾处于帝国的保护范围之内，真理之门不能大张旗鼓地搞出一个分支机构或者附属产业，因而这一群入的行踪相当隐秘，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大规模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