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不敢有丝毫的轻视和大意!

    游遍四体的罡气分成数百道,效仿武道寸劲之法,自顶至踵,由丹田穴窍经络从各处毛孔齐齐喷出,险之又险地震开咬遍我全身各处的白猿利口。

    罡气游至我身外三丈,雷光闪耀,汇成不断旋转的雷环罩定我。

    我的外门弟子道袍已经被抓成碎粉,只余下上品的青色狮子甲完好。裸露的手和脸有十来处抓痕和咬痕,格外生痛。肉身无法迅疾恢复,显然那不可思议的白气里另含阻断金丹躯壳愈合的剧毒。

    我心头一过,记起是药王院的秘毒“海枯石烂”,急取葫芦里特制的解药服下,再催真元。我的脸面又恢复如常,仿佛只是风一时吹皱了水。

    游荡在我雷环外的白气又返本聚形,重现丈二高的白色大猿模样。白猿的气息不再是筑基者,而是上升到了与我并驾齐驱的绝顶金丹。

    “殷师兄,你可不曾中毒吧?”我推己及人,关切问他。

    “我们的战法习惯不同,葫芦道兵觑准我的习惯战法运用了针对手段,倒没有中毒。”

    殷元元道,

    “现在,葫芦道兵的气才是冰山一角呐。随我们的道行,它出力不同。”

    ——那么说来,这大白猿若运用全力,岂非能迈入元婴者的境地?我再用手段,它也要水涨船高,没完没了。本来是为外门弟子搞定麻烦,我竟然必须认真到从蛇母九头下逃生的程度。

    我心中大不乐意:本人年已二十,垂垂老矣,懒得动弹。我一面干咳,一面向白猿呼唤,

    “知真人,您老高抬贵手,不必拿我作葫芦道兵测试的试金石了。”

    白猿口中传来了知北游的声音,

    “这葫芦道兵我既要编练成军,又要分遣护持内门弟子,日后不知要会多少奇人异事。原剑空你是昆仑战力标杆,难得的练手对象,既来之,则安之吧。日后这道兵完善,我记得你好处。”

    白猿不再言语,触上雷环。雷光激荡,却只能将他的躯壳再度化成丝丝缕缕的白气,丝丝缕缕的白气再度从缝隙里侵入,又变化成新的白猿扑上来。

    ——惭愧,我只好动用造化神炉的九转神焰了,知真人,莫怪我不提醒,你的念兽毁个干净不要怨我。

    药师真人赐我神焰后余八朵,这半年炼腐心丹与还魂丹又耗去二朵。我留一朵神焰镇压体内阴魔,口诵真诀。五条赤色光华却从我的耳、鼻、目六窍射出,化成五条火龙,阻挡四面八方的白猿。

    “喂,住手,住手,药师真人何时给你九转神焰了!”

    白猿再度开口,这次知真人的语气却焦急起来。

    我只当没听见,将银蛇剑从容收起。

    五条神焰化成的赤龙犹如网那样,网住了所有攻入雷环的神焰。这天下除了九转神兵,没有什么受得住九转神焰的熔冶。接下来就是道兵销融了。

    隆隆之声响彻我周围,知真人的叫嚷也传不进来,神焰与罡气互相激荡,到后来到处是神念也穿不透的雾,分不出哪里是神焰,哪里是葫芦道兵的罡气。

    我偷乐着想象知真人懊恼的样子,静候四面澄清。

    两个时辰后,大声渐小,雾气散去。

    我四面一张望,吓了一大跳!

    那丝丝缕缕的罡气的确消去,可五朵神焰竟然全不进踪影。

    一百零八头呆板木讷、个个筑基气息的大白猿环成一堵黑压压的高墙,齐齐俯首围观着本人……。

    稍微有区别的是,这一百零八头大白猿的背脊上皆新生了一对赤色羽翼。

    我扶额叫苦不叠。本钱蚀尽,药师真人的九转神焰非但没有销融葫芦道兵,反而被化去了。

    远处传来了知真人的得意笑声,那头原初的大白猿还在,

    “我这葫芦道兵原是借药师的造化神焰炼制。神焰相战,后果难以逆料,是以我未曾尝试。你这孩子大胆,倒助我一臂之力。原师侄,你代我谢过药师兄,这赤翼葫芦道兵你与殷元元挑两头带走使唤,余下的我便领走了。”

    我脸色难堪不已,正待回应。

    领首的一头赤翼白猿却向知真人恭行一礼,

    “回禀知真人,吾师委派我等护佑原剑空左右,今既融化一百零八头葫芦道兵,除了返还神炉,再无法割裂。在此致歉,还望知真人见谅。”

    “哈哈哈。”

    树上的殷元元先笑了出来。

    知真人哑口无言,随即叹道:“算你们的福缘。”

    那大白猿攀上高树,转瞬离去。

    一百零八赤翼葫芦道兵向我齐齐参拜,为首者道,“葫芦道兵本是弥补我宗门人近战不足,以御者真元温养,真灵沟通,日久便如御者手足。如今吾等赋形,再无法摄入原师兄穴窍,烦请用葫芦装载随行。”

    我点首。命一赤翼葫芦道兵解开殷元元束缚,此后随他左右。余下一百零七道兵聚成一团红白相间的罡气,摄入我纳戒里的葫芦中。

    天光渐亮,我与殷元元等返回外门弟子的战场。

    外门弟子的道袍没了,我就索性罩回内门弟子的法衣。法衣能避寻常水火、刀枪、火铳,也就仅此而已,自不可与宝甲并论,主要充标志身份之用。

    一至白昼,易形丹失效,狼人便变回人形。我等与白猿缠斗,无人指挥死囚进攻,他们立时作鸟兽散。外门弟子既全性命,也不再追逐。反正死囚都有宗门烙下的符印,道兵不难搜检。横陈在战场的死囚半死半昏。常欣命外门弟子不可揭开死囚的铁面具,宗门与他们约定保密身份,免受门人报复。

    盛庸、常欣与我们两人叙话,他们都领教了我与葫芦道兵相斗的场景。

    外门弟子迷惘地望着尸横遍野的冰原战场,也迷惘地望着摇身一变内门弟子的我。盛庸向众人介绍我们来历。我区区微名,也有不少西荒弟子知晓,心中小有些得意。外门弟子奋战一夜,鲜有精神健旺者,对我没有更多热烈表示,我也不太放在心上。

    只小象卢难敌依旧精力弥满,朝我扮着鬼脸,

    “修真界惯例,大不欺小,羞也不羞!”

    我回想下,自己一贯用炼气士修为与他公平竞技,哪里欺负过小孩,正要分辨几句,忽然纳戒里有物响动,欲从里面飞行出来。

    我连忙去按,可那东西已经露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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