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虏，这些年，你可……可见过你外公？”黄蓉擦着眼泪，哽咽道。老五绝中，黄药师年纪最轻，却也比几人小不了几岁。如今洪七公、欧阳锋、一灯大师已经离世，就连比几人年轻了十几岁的慈恩大师也是如此，黄蓉又如何不担心自己父亲？即使四年前柯镇恶离世时冯默风传信说过黄药师的消息，她却仍问了出来。

    郭破虏闻言默然。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外公就在襄阳外面，现在和师父在一起。我这次来。外公还给了我几样东西，让我交给你们？”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还有两本书册，递给了自己父母。

    打开地图。郭靖、黄蓉一眼便看到其中的一个标记，顿时明白了黄药师的意思。而那两本书册不用翻开，郭靖、黄蓉便知道了其中内容。这次蒙古人南下，两人有感于元兵势大，襄阳恐不可保，便花费了数月功夫编写了两本书册，一为《九阴真经》等武功要诀，一为自铁掌峰得到的武穆遗书和郭靖这些年行军打仗的感悟。一番谋划之后，两人在桃花岛传信柯镇恶的死讯派人将两本书和书信一起送了回去，托冯默风藏在了桃花岛一处隐蔽所在，并另行刻下地图，留待后人驱逐鞑虏所用。不过数月前黄药师突然回岛，又经冯默风提示发现了两本书册，猜到了他们用意，遣郭破虏送了过来。

    “爹、娘，外公说你们已经存了死志，是这样吗？”郭破虏红着眼睛，问道。他初时得到自己外公所说，还有些不信，但带人来到襄阳询问师父后，却终于确信了这点，顿时心伤不已。凭着郭靖、黄蓉的武功，只要不是被蒙古大军围在死地，绝难有生命之危，而且有那么多兵马和武林高手在，更是有一半以上的可能脱身。两人义守襄阳三十年，比郭破虏的年龄还长一些，期间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多少，却一直安然无恙，是以郭破虏也从未想过他们可能身死，直到听到黄药师和方志兴所说，才正视这个可能，并且冒险进入了襄阳，询问此事。

    张君宝已经知道此事，杨过虽然先前隐约猜到，却一直没敢提出。此时听到郭破虏此言，暂且按下对自己义父的思念，说道：“岳父、岳母，你们可千万不要这样，否则芙儿那里让我怎么交待呢？再说，彤儿还没有见过你们，总得让她见一下外公、外婆吧！”抬出自己妻女，劝说起来。当初襄阳被蒙古大军完全围住时，郭芙听到消息便要赶来相助，不过当时她正怀孕，因此被杨过等人死死劝住。不过即使如此，杨过也在她催促下来到了襄阳，并带领聚集在襄阳外围的武林人士闯了进来，成为了最后一批襄阳的外人。自此之后，襄阳城与外界再也无法连通，郭芙即使生下女儿后，也再也无法进来，就连为女儿取名，杨过都是通过白雕传信，让他一直颇为愧疚。

    “是啊！爹、娘，妙彤侄女已经三岁了，还没有见过你们呢？而且师姐她也已经怀孕，你们总要见一下自己要出生孙子吧！”郭破虏道。他和方毓霞成亲数年，却一直没有子女，直到数月之前，才查出方毓霞怀了身孕，此次也没有过来。

    “霞儿已经怀孕了，好！好！我出了襄阳就去看他们，去看他们……”黄蓉闻言，哽咽道。说着又向郭破虏道：“你这傻孩子，爹娘怎么会抛下你们不管呢，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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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襄阳悲歌（六）

    “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唳……”屋中五人正谈着，院中突然一阵混乱，响起了几声雕鸣。∮，..闻声，郭靖顿时知道自己的一对白雕可能出了事情，打开房门，大踏步走了出去。黄蓉、杨过、郭破虏、张君宝等人，随后走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热闹？”见到院中乱糟糟的，白雕旁边也围了一群人，郭靖沉声道。说着他转向武修文，喝道：“修文，你来说！”面容之上，显不出丝毫喜怒，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义守襄阳三十年，即使如今襄阳城即将陷落，郭靖的威望也没有丝毫衰弱。院中众人见他出来，都是静了下来，武修文上前说道：“盟主，有人在城中散布谣言，说是您要乘白雕离去，这些人是来恳求的！”朱子柳、史叔刚和丐帮众人去料理鲁有脚的后事，院中事情，也就交给他主持了。

    “恳求什么？难道也想乘着雕儿飞走？”杨过站出身来，厉声喝道。刚才那几声雕鸣，显然是有人想谋夺白雕，让他心中如何不怒，双目如电般扫视，想要看出刚才是谁动手。

    对于郭靖，众人大多是敬重居多，但对杨过，却都是有些畏惧了。郭靖为人宽厚，即使犯了错，只要无关大局，他也不会追究。但杨过却是性情直率，心胸也殊不宽广，襄阳城中一些惹到他的人，可没少吃到苦头。眼见他站出来，刚才动手的人都是心中一紧，甚至面露惊慌。实在是杨过威名，让他们太过惧怕。

    见此。杨过哪里还看不出是谁动手，正要上前抓住他们。却见郭靖伸手一摆，止住了他的去路，说道：“诸位，郭某誓与……誓与诸位同在，大伙儿勿要相信什么传言！”说着指向张君宝，又道：“这位张君宝张少侠，是中神剑方真人的高徒，此次前来襄阳，便是奉方真人之命商议突围。如今襄阳城外。方真人已经聚集了一干武林同道接应，只要时机一到，大伙儿便可突围而出。我郭靖郭某人，定会与大伙儿同进同出，誓为最后一人！”语气中斩钉截铁，让人信服。他本来想要说是“誓与襄阳共存亡”的话，但想到刚才自己女婿、儿子的劝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与众人同在。

    身后。张君宝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自己师父并没有聚集那么多人，却终究没说出来。有着希望，总比让襄阳城中众人知道实情更好一些。而且有他师父和黄药师在。已然胜过千军万马，人数多少，确实不需要太过在意。

    对于郭靖的信誉。襄阳城中的武林人士没有一个信不过的，听到他要说突围。院中众人自然无人不信。一人出言道：“郭大侠，既然要突围。还请郭大侠定下章程，也让大伙儿早日心安！”

    郭靖神色肃穆，说道：“鞑子势大，一定要仔细谋划，才能突围而出。过儿，你带诸位去演练一下阵法，免得到时混乱！”突围之事虽然已经定下，却绝不能让众人皆知，否则不但城中人心浮动，也可能让蒙古人多加注意。是以郭靖向这些人说出此事后，当即命令杨过将他们看管起来，免得走漏了消息。

    闻言，杨过顿时领命。院中这些人虽然有些不满，但知道了突围的消息，又有两人威慑，却也无有异议，纷纷跟随杨过去演练阵法。

    “唉！方兄弟说的对，襄阳城确实已经守不住了！”看到这些人离去，郭靖摇了摇头，说道。语气之中，颇有些颓丧之意。这些人的表现，让他彻底认识到襄阳城已经人心浮动，即使蒙古人没有回回炮，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再不突围的话，内乱也可能近在眼前。

    “破虏、君宝，方兄弟还有什么安排？若是无事的话，你们就赶紧出去吧！”颓丧只是一会儿，郭靖想到自己肩上的责任，瞬间坚强起来，向郭破虏、张君宝道。现在来到这闹事的只是一些江湖中人，凭他威望也足以压制，不过若是吕文焕那边得到消息，他可就难以压下了。郭破虏、张君宝乘雕而来，襄阳城几乎人所共见，难保那边的人不会生出什么心思。

    郭破虏、张君宝也是知道此点，上前喂了白雕几颗丹药，让它们尽快恢复。便又和郭靖说了一下突围的细节，以及约定信号，郭靖、黄蓉都是一一记下，提出自己意见。

    商讨完这些，郭靖拱手一礼，说道：“破虏、君宝，来日方长，请代我向岳父和尊师问好！来日出了襄阳，我们再开怀痛饮！”唤过白雕，让它们驮郭破虏和张君宝出城。

    两只白雕见此，似乎也知道郭靖、黄蓉不会和它们一起，在院中不住低鸣。郭靖、黄蓉见此，心中一叹，却也只得命白雕尽快驮两人离去。如今天色已晚，再不出去，夜间可就更是危险了。

    见此，张君宝拱了拱手，和郭靖、黄蓉道别，又向郭破虏道：“师兄，今日先行别过，来日你我再见。”踏步走向其中一只白雕。

    “破虏，这是怎么回事？你不和君宝一起走吗？”黄蓉见此，大惊道。她以为郭破虏、张君宝一起到来，定然也会一起离去，哪料到郭破虏如今丝毫没有离去之意，心中顿时大骇，急忙催他离去。就连郭靖，也是嘴唇微动，似要和黄蓉一起劝说。

    不过即便如此，郭破虏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向郭靖、黄蓉道：“爹、娘，孩儿受外公和师父之命，一定要与你们一起，你们就不用再劝了。”说完向张君宝道：“师弟，你就赶紧回去吧，再护送雕儿带来一些丹药。”白雕难以负重，这次两人乘雕而来，除了带着弓箭外，便只背了个布伞，其余能带的东西，也是能少就少。是以还需要白雕再跑一趟，才能带来丹药。好在蒙古人的海东青已经被两人射杀了许多，下次只要有一人，应该就能护住一对白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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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襄阳悲歌（七）

    “破虏，你就赶紧回去吧，你外公和师父都在外面等着呢！”黄蓉继续劝说道。她和儿子八年未见，本来心中极为喜悦，但见郭破虏想要留在襄阳，一颗心却顿时提了起来。虽说此次突围方志兴那边已经做了准备，也不会毫无信心的拿他自己的弟子和女婿，黄蓉心中却仍是放不下心来。当初她送郭破虏外出学艺，又同意郭破虏在和方毓霞成婚后赶往流求，为的不就是割开襄阳城和儿子的关系、不让他和自己与丈夫一样为襄阳死战到底吗？没想到郭破虏外出多年，如今在襄阳城即将陷落时，却又回到了这里，让她心中如何不忧。

    不过无论黄蓉如何劝说，郭破虏却只是不依。虽然刚才郭靖、黄蓉话中似乎有和众人一起突围之意，郭破虏心中却仍不放心。他也曾在襄阳多年，自然知道襄阳城在自己父母的心中的意义，即使没有黄药师和方志兴的嘱咐，他心中也下定决心要陪着自己父母，哪会就此离开。因此只是催促着张君宝离去，对自己丝毫不提。

    张君宝对自己师兄此行任务也知道一些，在他催促之下，与郭靖、黄蓉道别，就要就此离去。

    见此，黄蓉3终于知道自己一人无法劝动儿子，不由看了一眼郭靖。只见郭靖同样神情略显忧虑，嘴唇也似开似阖，却终究没有劝出声来，只是道：“留下……也好……你去帮过儿一起演练阵法吧！”认可了此事。

    闻言，黄蓉知道自己儿子留在襄阳也已成为定局，强忍住心中担心。向郭破虏道：“破虏，我这还有为你和襄儿打造的一副刀剑。你既然要留下来，就用这把刀吧！”说着又转头向张君宝道：“襄儿不在这里。这把剑就由君宝你先保管吧，也好在大战时多谢保障！”说着她转身回房，从里面取出一刀一剑，分别递给了郭破虏和张君宝。

    郭破虏伸手接过，刀刚入手，他顿时感觉手上一沉。只见这刀乌沉沉的，似乎毫不起眼，拿到手中，却似乎有一百多斤。当真极为沉重。他拔出到来，伸指弹了一下，只听刀上发出非金非木的沉郁之声，不由点头赞道：“师父常说神物自晦，此刀无声无色，当真是一把好刀！”说着举起刀来，向前虚劈几下，只见一股劲风发出，前方一丛树枝顿时应声而断。锋锐之处，丝毫不像刀那样毫不起眼。

    这些年郭破虏在流求征战，经常使用兵器，刀法大有长进。耍了一下。只觉得无不顺手，顿时高兴起来，看了一下刀鞘上的文字。说道：“屠龙刀，好名字。来日定以此刀，痛饮鞑子鲜血！”

    “好刀！恭喜师兄得此神刀！”张君宝看着郭破虏手中大刀。同样赞道。他生平也见过不少神兵利器，但论起刀来，却数这把刀为最，心中极为赞叹。说着转头向黄蓉问道：“黄伯母，这刀是用玄铁所铸吧！”他曾见过杨过的玄铁重剑，认出了这把刀的材质。

    黄蓉点了点头，说道：“这把屠龙刀和倚天剑，还有过儿所用的一杆长枪的枪头，便是用过儿的玄铁重剑，融以西方精金所铸。虽不如过儿的玄铁重剑，却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利器。张少侠，你剑术不凡，希望你善用此剑，助我襄阳众人突围。”拿着倚天剑，又向张君宝递了过去。

    赤霞山庄多有方志兴收集的神兵利器，张君宝随方志兴多学剑法，自然也见识过许多宝剑。此时他一瞥之下，便见倚天剑虽未出鞘，鞘上却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可见其不凡。仔细看去，只见剑鞘上用金丝镶着两个篆字：“倚天”。

    “倚天剑，好名字！”见此，张君宝赞叹道。他这些年见过的宝剑不少，自己师父的紫薇剑长年受精气神洗炼，更是称得上天下第一，但像倚天剑这般打造出来便如此古朴锋锐的利剑，却仍是见所未见。以往他武功未成，方志兴也不让他使用利器，以免形成了依赖，但如今他武功已经大成，又大战在即，却也不用理会这些了，当下伸手接过黄蓉手中长剑，拔出来挽了个剑花，只见剑上寒芒吞吐，电闪星飞，可谓是不亚于屠龙刀的神物。

    眼见张君宝接过，黄蓉心中一喜。想到自己女儿，她心中暗叹一声，又拿出一个指环递给了张君宝，说道：“这枚玄铁指环，是我留给襄儿的。君宝，你和襄儿最为亲厚，希望你来日能够将它和倚天剑一起转交襄儿。”

    闻言，张君宝微微一愣，却见黄蓉将指环一下子塞到了手中。他拿起来仔细一看，只见指环内部，刻着“留贻襄女”四个小字，显然是特意留给郭襄的。

    “黄伯母，师姐不日便要回返，到时您自己交给她就是了，恕小子万难从命！”说着张君宝伸出手来，将指环重又塞给了黄蓉。指环是私密之物，上面又刻了那样的字迹，张君宝哪里不知道黄蓉是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女儿，所以才托他转交，因此不假思索，拒绝了此事。

    眼看黄蓉还要再劝，张君宝道：“黄伯母，您若是再说此事，这倚天剑我也不不敢用了，还请收回此命。”说着向郭靖道：“郭大侠，小子今日就此别过，还望来日再会！”说着又向郭破虏悄悄传音，让他好好劝劝自己父母，然后跨上雕背，辞别三人而去。

    见此，郭靖、黄蓉也只得和他作别。郭靖更是安排郭破虏四处巡视，又取出自己硬弓，以防有人放出冷箭。好在那些拥有弓箭的蒙古奸细白日已暴露了行踪，这次也没敢出手，蒙古人的海东青，更是一个也没有出现，让张君宝骑着白雕，顺利出了襄阳。

    眼见一对白雕和张君宝离的远了，渐渐消失无踪，郭靖、黄蓉、郭破虏三人才放下担心，回去继续安排襄阳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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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襄阳悲歌（八）

    次日，天还未亮，襄阳城外便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号角。( )郭靖、黄蓉、朱子柳等人站在襄阳城上，神情一片凝重。不出预料，蒙古人得知昨日双雕入城的消息后，即使昨日刚刚发起了一场进攻，今日仍是继续遣兵攻城。而且看其声势，似乎比昨日还要大了许多，直欲将襄阳城一举攻破，当真让人惊骇。

    “擂鼓！助威！”城头，郭靖看着密密麻麻的蒙古兵，大声喝道。虽然众人昨日对此便蒙古大军攻城有所预料，但见这次攻城的声势如此之猛，仍是有些震惊。五年多的血战，不但襄阳城消耗极大，蒙古人的消耗也是不小，不过他们不断有着补充，襄阳城却可以说是没有丝毫外援，到了如今，双方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到如今若非还有着一股气撑着，只怕襄阳城早就陷落了。郭靖虽然对今日之战有些准备，但到了此―{m时，却发现还是远远不够，也只能不住呼喊，鼓舞众人士气。

    义守襄阳三十年，郭靖在襄阳城中的威望可谓是无与伦比。他每到一处，即使兵不动手，城墙上的士兵都会激发出十二分的力量，在已经几乎筋疲力尽的身体中抽取出残存精力。更有杨过、郭破虏、史叔刚等人，率领城中的武林中人不断填补空缺，打退攀爬上来的蒙古士兵。如此蒙古大军攻势虽猛，却终究无法在襄阳城头立足，更无法攻下此城。

    傍晚，蒙古大军在攻了一整天后，终于鸣金收兵。缓缓退去。郭靖等人见此，正要清点士卒伤员。却见蒙古军中一员将领跃马而出，带着几名亲兵同时大喊道：“襄阳吕安抚可在。请听刘某一劝！”不住大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