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就在这时,张伯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和焦虑。很快的,他人便出现在两人面前,像是刚刚看到苏陌颜一样,点了点头,笑容慈爱“苏三小姐。”
“张总管。”苏陌颜同样颔首致意。
张伯点点头,立刻转向萧夜华“世子,府里出了点事,需要您立刻赶回去。”
审视了他一眼,萧夜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而当他转向苏陌颜时,目光顿时变得十分柔和“那我先告辞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是认真的,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绝不会推辞。”
“多谢。”苏陌颜点点头。
目送着萧夜华随张伯匆匆离去,上了拐角处的马车,苏陌颜心头掠过了一丝疑惑,萧夜华……他和冥焰,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
宽敞舒适的马车中,萧夜华端坐主位,张伯在他侧手边,神情带着几分忐忑。
“张伯匆匆赶来,打断我和陌颜说话,是害怕我会从陌颜那么知道什么吗?”萧夜华脸上又挂上了那种完美的温和笑意,“其实没有必要,因为该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
张伯本就十分忧虑,骤然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几乎惊叫出来。
他定了定神,才道“世子您知道什么了?”
“本应该一直在温泉山庄养病的我,竟然会出现在护国寺之中,偏偏我本人却没有丝毫记忆,这不是很有趣吗?最有趣的是,当时众人所看到的我,竟然身着一身红衣!”萧夜华悠悠地笑着,“张伯,我可不记得,我在南陵王府的衣柜之中,竟然有大红衣衫。”
“世子……”张伯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语难发。
萧夜华微微笑着,似自言自语“穿大红衣衫,而且是血一样浓烈的红色,张伯你会想到谁?”
他轻轻看了一眼张伯,轻描淡写,却如同一道冷光,直入人心“偏偏人人都看清楚了那张脸,确定无疑是我。这不是很有趣吗?”说到这里,他声音稍稍有变,“张伯,我就是冥域少主,冥焰,对吗?”
这话宛如晴天一个霹雳,将张伯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世子,您在说什么?”
萧夜华不理会他的质疑,径自道“关于冥焰,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奇怪,他曾在北疆大杀马贼,曾在南疆血扫通道,他甚至敢和朝廷正面对决,一人独抗十万大军,最后一剑刺入赵铭熙的胸口,差点取了他的性命。这样一个人,绝非畏首畏尾之徒,又为何要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么,世子现在有答案了吗?”张伯终于开口,颤抖,凝涩,“为什么?”
“我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不能摘下面具,因为一旦他摘下面具,别人就会知道他是谁,而这重身份却是绝对不能曝光的。比如说,他与秦氏有关?若是如此,皇上必然不能容他,他武功越高,越是心腹之患,越要尽早剿灭,不惜任何代价的那种。”萧夜华缓缓地道。
张伯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世子推翻了这种可能?”
“若他真与秦氏有关,的确不能在于朝廷的对抗中露出真面目,但是,却没有必要连自己人都瞒。甚至,如果他当真与秦氏有关,反而能在私底下为他招募许多秦氏旧人。所以,他与秦氏无关!”
当然,这一点萧夜华之前还只是猜想,但今日见云裳阁的张掌柜,却彻底肯定了他的猜想。
张掌柜说冥域与秦氏无关,而冥焰更加与秦氏无关。
那时候,张掌柜已经被惊吓一番,若他这番话是假的,定然会有所痕迹,但他反复审视,认为张元和说的是真的,冥焰,与秦氏无关,最多只是冥域之中,收留了一些秦氏旧人罢了。
“既然他与秦氏无关,那么又为什么要遮掩容颜?我想来想去,最后想到,冥焰他可能是朝廷众人,甚至是朝廷重臣,所以,他既不能在朝廷面前露出真面目,也不能对自己人露出真面目。毕竟,冥域与朝廷多有冲突,其中许多人都与朝廷有仇,若知晓他的身份,只怕会怀疑他另有所图,甚至走漏风声。”
张伯强笑道“世子这个猜想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的确,很匪夷所思,但是也很有趣,不是吗?”萧夜华目光幽远,“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人们只知道他永远一身红衣,手执赤血剑,一身武功惊世骇俗。如果脱下红衣,摘下面具,藏起赤血剑,收敛武功,以真面目示人时,又有谁会知道他就是冥焰?”
张伯辩驳道“就算有这种可能性,也应该是朝廷的武将,怎么可能是世子您?”
“是啊,我本来是也在怀疑武将,但是却又都排除了。”萧夜华淡淡一笑。
张伯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冥焰最经常做的事情,便是杀人,而且从不遮掩,而他的武功,他的赤血剑实在太有特色,很容易辨认。所以,他的一些事迹,是有迹可循的,至少,从他杀人的次数来说,他出现的时间很长,长到任何一个武将都不可能有那么长的时间擅离职守。所以,他们都被排除了!”
张伯这次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后来我又想到,没有武功的人没办法假装武功高强,但是,武功高强之人收敛真气,假装不会武功却很容易,所以,认为冥焰是武将,其实是我钻牛角尖了。于是,我又将目光放到了文官身上。”萧夜华说着,眉宇中露出了一缕沉思,“但是,却还是始终找不到有嫌疑之人,直到这次护国寺之事。”
张伯忍不住道“只因为那些人说,世子您当时穿着一身红衣?”
“的确,那一身红衣,一下子点亮了我所有的思绪。如果冥焰是我,很多事情都能够解释了,因为我经常要养病,所以常年不在人前出现,这样即便我去了哪里,也没有人会知道。而这样也能够解释,当年我独自一人流落北狄时,明明屡次遭遇绝境,却在昏迷醒来之后,发现我已经置身安全之地。”萧夜华说着,长长地吐了口气。
其实,那时候他就应该警醒的。
因为那时候他孤身在外,每次醒来都是一身血衣。只不过当时永远身处险境,他还以为那些血衣上的血,是不小心从别处沾来的,并未在意。
张伯嘴唇翕动,想要辩驳,却又无话可说。
“病发之时,我会痛得昏过去,但是醒来时,身上常常会有伤痕。张伯您说那是我病发时太过痛苦,自己弄伤自己的,一开始我信,但我并非全无疑心。若我病发时太过痛苦,撞到墙上,床角之类,淤青擦伤倒也罢了,但有时候,那些伤痕却是利刃造成。难道说我病发时,会自己拿把刀砍伤自己吗?”
那些奇怪的伤痕,张伯的某些话,让萧夜华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他的身上,有一些秘密。
而这些秘密,不能够让别人知道。
所以他从不亲近别人,更是屡次拒绝德明帝的赐婚。
从前他不在意这些,或者说,心底有某种声音在一直说,不要去追究,不要去追究,把这些都忘了。所以他也就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然而,一旦他认真想要追究,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就只因为这些吗?”张伯嘶哑着声音道。
萧夜华摇摇头“当然不止。我还查到,在冥域少主冥焰身边,还有一位常年戴着面具的中年人,冥域中人尊称他为祁伯,居然他从小看着冥焰长大。张伯,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就叫做张祁,对吧?张伯,祁伯,呵呵……。”
张伯,或者说,张祁苦笑。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世子聪慧异常,这世间无人能比,但是却不知道,他仍然低估了世子。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不是吗?”张祁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挣扎,“而且,世子和少……。冥域少主曾经同时出现过,不是吗?周府寿宴一次,世子病发,却仍然与冥域少主同时出现;还有那次抓采花贼,最后采花贼被冥域少主击落,当时世子您也在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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