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第二时点的天空，就像是在一纸涂满古墨的画卷上泼了一瓢水，匀开了那一抹深邃的黑，变得有些灰蒙蒙的。

    凯伊，奥古斯丁和骑士们埋伏在一片小树林中，远远地可以望见强盗团的山寨中隐约有零星火光在摇曳。

    凯伊打开魔力计时器，再过十几分钟就到预定的攻击时间了。他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虽然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莱恩家族的子弟在12岁之后，每年或多或少都会参与一些军事任务作为历练。可是，独立的指挥对凯伊来说还是第一次。

    以往的战斗中，他大多时候都只是呆在指挥官的身边，学习如何根据敌人的特性布置作战和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即使在上阵杀敌的时候，他的周围也有盖德和别的士兵的掩护，基本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凯伊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把平时训练的内容付诸实践。

    一直以来任务的顺利完成和将领们对他的绝口称赞让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战争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然而真的到了自己独立指挥半个中队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原来并不像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虽然凯伊负责指挥的只有50名骑士，但是只要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的指挥失误而导致人员伤亡的话，凯伊的心中就涌出一股巨大的压力。

    尽管凯伊也很清楚，战斗中的伤亡是不可避免的，可当自己要去承担这些，为跟随自己，信任自己的人们的生命负责的时候，凯伊感到身上的担子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凯伊开始动摇，不断的质疑自己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奥古斯丁的声音。

    “凯伊，你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只是突然感到很迷茫，对于那些在我身上寄予期望、信任，甚至生命的人，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好，可以让他们不失望，可以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叔叔总是对我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受缚于细腻感情的人，无法成为合格的王。

    但像现在，我总是会想如果这些跟随我的骑士有什么伤亡，他们的朋友、家人该有多伤心。原本我还因为终于可以单独指挥作战，可以有证明自己的机会而窃喜。可此时此刻，我就只想放下一切，回去简简单单的跟着拜恩斯叔叔上课学习，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眼不见为净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这一次你选择了逃避，以后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回避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最多也不过是被人称为懦夫，可你是布莱德索的王子，未来这片土地的王。

    我的父亲曾说过，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众神是公平的，我们出生在比普通人更优越的家庭，我们出生便拥有着比普通人更优秀的天赋，所以我们生来就被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如果你逃避这些责任，那你就辜负了众神的期待，你的力量，也终将离你而去。

    同样的，如果你真的关心周围的人，就更应该利用自己的才华和天赋，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去保护那些你在意的人。就像现在，你又怎么能保证，让别人来指挥，就一定做的比你更好呢？不要妄自菲薄，凯伊，我相信没有任何同龄人可以比你做的更出色。不要忘了，你可是我奥古斯丁的契约伙伴。”

    凯伊陷入了沉默，心中反反复复的回味着奥古斯丁的话――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不知为什么，凯伊突然想起了在有关达伦王的文献上看到过的一段话。

    达伦王曾有过这样的一段发言：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天生的领袖。可其实并非如此。在我的族人还生活在凄凉的贫瘠之地时，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带领他们踏上了寻找家园的路。

    在进入莱恩平原之前，几乎每日每夜，我都担心着，担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都害怕着，害怕因为自己的决定，让我的族人遭受更大的苦难。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害怕失去族人的心情，反而成为了我的动力，督促着我不断前进，最终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领袖。

    担忧、畏惧，其实这样的情绪，并不可怕。当你拥有了想要守护，想要付出一切为之奋斗的东西时，你将变得无可阻挡。

    这一刻，凯伊好像隐隐明白了达伦王的心情。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右手执剑将剑柄放在胸前，合上双眼轻声念道。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怜悯，公正，荣誉，牺牲，英勇，灵性，诚实的美德。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正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身后的骑士们听到了熟悉的骑士宣言，也纷纷低头，跟着凯伊一同默念。

    寂静的凌晨，星光闪耀的天空，骑士们低沉的轻诉。三者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了一幅庄严而神圣的画面。

    当骑士宣言的最后一个字节落下尾音，凯伊抬起头，眼中已充满了坚定。他转过身，目光依次从每一名骑士的脸上划过，依稀间，他发现骑士们的眼神中好像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拜占庭曾告诉过他，这样的光芒，叫做信仰。

    凯伊把右臂向前伸直，剑尖微微上倾斜指远方。接着策马缓缓向前行进。

    身后的骑士们一言不发，默默地跟上了年轻的王。他们都读懂了他的动作。

    对于骑士们来说，凯伊的行为只代表着一个含义――剑之所向，吾之所往。

    ……
------------

第六章 处子秀

    基于大贤者维斯顿・苏尔马林的研究成果，10级灰袍贤者本・弗莱明于1500年前公布了一项新的发现。

    与人类无法兼修斗气与魔法相比，纳维亚大陆的其它种族和魔兽，却大多拥有着一些特殊的能力，弗莱明将这种能力命名为“种族天赋”。

    种族天赋所不同于斗气和魔法的地方在于，它是一种从出生起，就已经拥有的能力，并不需要通过后天的修炼去掌握。

    并且，种族天赋具有其“特殊性”，不同的族群所拥有的种族天赋也必然是不同的。例如精灵族的风元素亲和、龙族的龙语魔法、兽人族的狂暴、狼型魔兽萨伯的风刃等…

    一直以来，学者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被公认为是众神最眷顾的人类，却没有种族天赋。

    然而，据说在一些长寿古老的种族中，流传着这样的俗语：人类是众神最青睐的种族，他们得到了众神最慷慨的馈赠：

    可以探求一切真理的智慧；不被束缚、超越现状的想象力和能够这些付诸实践，改变世界的创造力。

    ――《众神的礼物》

    骑士们从树林中鱼贯而出，最前方的骑士从容地纵马迈着碎步，移动着自己的位置，等待后方骑士的跟进。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骑士们就组成了冲锋阵型中最常用的锥形阵。而在锥形队列最前段的，赫然就是凯伊和奥古斯丁。

    500米…400米…300米…

    随着和山寨的距离越来越近，骑士们的速度也渐渐加快。从最初的踱步调整队形，慢慢地不断加速小跑。

    到了还有200米左右的时候，凯伊把剑高高举起，大声喊道。

    “诸位，为了荣誉而战的时候到了。布莱德索必胜！冲锋！”

    “为荣誉而战！为布莱德索而战！”骑士们不约而同地拉下护面，抽出战马身侧的长枪。不再约束坐骑的速度，开始全力冲刺。

    阵阵马蹄声中，山寨最外围高大的木质栅栏在骑士们眼里已是清晰可见。紧随凯伊身后的5位骑士小队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把速度又加快了一线，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他们单手同时握着长枪和缰绳，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宝剑，陆续在空中划出一记十字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