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突如其来的失明失聪只给他带来了短暂的恐慌,过了一会,他习惯了这种黑暗,渐渐享受起这样的世界,孤独的世界,在这里,自己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管,什么都不用去承受,多好……他跟着沫末的脚步,时不时蹭到一些路人,跌跌撞撞,而沫末也一直没有发现圣楾骁的异样。
“滴——滴——!”渐渐地,圣楾骁的黑暗中裂开了一条缝,一声刺耳的鸣笛声逐渐钻了进来,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他清醒了头脑,眼前变得越来越透明,一片黑压压的东西褪去了,一排排模糊轮廓的行人在迅速躲闪着。一个看不清形体的大物向着自己这边横飞而来——
眨了眨眼,一切恢复正常了,他看见了!那是辆失控的卡车——一切声音迅速插入了楾骁的大脑,惊恐的叫声、瓷器破碎的声音、铁栏杆被碾压的声音……
“沫末!沫末……”他瞳孔随着越来越刺耳的鸣笛声缩紧起来,沫末依然傻傻的拉着自己的手,吓得麻木地站在原地,她慌了,身体不受控制了!——声音突然都停了下来,一切的嘈乱都定了格。圣楾骁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把她往一旁推了出去,沫末两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看着圣楾骁精致的面庞逐渐越出了视线。同时的一秒钟,他冲着那一旁的沫末笑了下,时间又慢了下来……他看着眼前冲向自己的卡车,就这么看着它,停下了脚步,放弃了转身的动作。就这样死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呢……?一个声音在心底响着,浑身泄了一口气,已经太累了,不想跑了……释怀的留下了微笑,便闭上了眼。
时间刹那间又恢复了,随着周围人惊恐的叫声和支离破碎的碾压声在天空中一路扩散,失控的卡车才缓缓侧倒在路旁。路人惊悚的叫着,手足无措的打着电话……沫末颤颤的捂着自己的嘴,睫毛抖得不停……
一排排轮子在反着光的地面上滚动,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地面上还留下了片片惊悚的血迹,沫末的帆布鞋上沾满了圣楾骁的血,她眼神空洞的跌坐在手术室门前,贴在门上,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没人知道圣楾骁会怎么样,卡车很精准的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准确又幸运的说,是从他的右臂上轧了过去……
推开沫末,是圣楾骁的第一反应,他顾不得多想。然而,后面是他自己选择的,他选择了死亡。他却不知道他这么做沫末会一直自责。
“都是我害的……”沫末一阵阵没有间隙的抽泣声环绕在这个寂静的角落。
“沫末!”远处一个学生样的身影奔了过来,急急的刹住了车,“他怎么样了……?”墨伦衣服都没穿好,零零散散挂着几颗扣子。现在是周末,对于只有两个月就中考的初三生而言的一个忙碌的周末,对于他们几个人可不是这样了。初中生这个头衔对圣楾骁来说已经挂不住了,他太过成熟,虽然脸看起来很符合初三生的样子,但他的心已经越龄了,看他的背影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干练,成熟,而又落寞的人。手术室里的他是生是死不好说,但,就算活了下来,也会很痛苦。
“出什么事了?”墨伦扶起沫末,给了她一包纸。
“他……救了我……我本不该带他出来转转的!都是我害的啊!……”沫末失控的倒在墨伦肩头哭了起来。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忽然门开了,出来一个大夫,正焦急的寻找着家属,看着眼前两个一大一小学生模样的人,他又移开了视线,寻找着其他人。
沫末愣愣的贴着墙,还是墨伦比较冷静,“大夫,我们就是家属!他怎么了,要动手术签字的话我来签!”
医生又转回了头,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但时间耽误不起,“你们太小了!他父母呢?!”医生环顾一圈也没看见父母样子的人,“出这么严重的事他父母还没来吗!”沫末心里咯噔一声,他说,很严重。
真是不想再说圣楾骁的兄父了,他们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浪呢!
“这样的,他是孤儿,我妈领养了他,有事我先签了别耽误时间啊!”墨伦硬是搪塞了过去。
医生叹了口气,和他讲了情况,拿着片子大致说了一遍,“病人脾脏均有轻微破损的情况,目前还在大出血……恩,最严重的,还是他的手臂。”医生递来一张纸,“这是截肢手术,签下字吧。”
沫末听到这两个字,直接昏了过去。墨伦愣愣的看着医生,“……不。”
“不签。你一定还有办法的。”他理智的看着医生,他没有发疯,医生见他还挺镇静,又和他解释,“他送来的时候手臂已经碾断了,根本不可能再修复了!”其实不是不可能,是有一丝丝,一扣扣,一零星希望的,但是太不现实。毕竟目前这家医院里还没有技术,时间又耽误不起,况且两个孩子哪能做什么决定?那一丝丝的希望就是将钢板嵌入手臂里,将断了的组织重新接好,再让神经和组织在上面生长,就算成功了那手的作用也没以前好,虽能活动,但很多灵活的事都做不了,还费了半天劲那么多钱。况且如果不成功呢,还要负责任,这一堆堆责任让医生想想都头疼。
“没有办法了。只能截肢了。再不签,他就会失血过多致死的!”
两条路摆在他面前去选择,签,或不签,墨伦近乎崩溃,他只是一个15岁的学生!叫他做这种事情……圣楾骁,他好兄弟的未来就在他的手上。这个时候,多希望有个人和他一起做决定!可是看看地上哭晕的沫末……还是自己来吧。他很快的思考着,从前和妈妈一起处理事务,见过很多事情,他倒听说过再生术。
“医生,用再生术啊!把他的胳膊接起来!”墨伦冷静的讲述着过程。医生听呆了,他有想过这种方法,但风险太大,他马上拒绝了,“不行啊,我们医院没有这项技术,而且完成这台大手术要很多时间,他血又止不住……”
“医生,你先去给他止血,止不住就输血,一直输!这边我来想办法,相信我,我找人来做手术。”墨伦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嘴唇毫无血色。医生不太相信这个孩子的话,不过看见他已经在打电话了便只好等他片刻,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妈,帮帮我!楾骁出事了……对,这样……”
“对,能不能叫他们现在就到!要快!……好的!”墨伦满脸惊喜,大喘着气。医生看他利利索索的打完了电话,很是目瞪口呆,“到底如何!?”
“一会儿会有医生过来做,他们经验丰富,做过再生术,放心你们不会担责任的。您先去给他止血!输血!要保持他手臂不被感染,记着,只要他生命不出危险就可以,一定要熬过这两个小时,他们很快就过来!”医生看他挺有谱的样子,进手术室止血去了。
墨伦狠狠松了口气,他不知道那些医生会从哪里赶来需要多久,这个时候他妈妈还挺管用的,但结果会怎样无人能晓。沫末清醒了些,也不哭了,镇定了许多,和墨伦并坐在一起。
这两个小时怎么过的他们都忘了,也不想去回忆那度日如年的一天。记得有一群白大褂匆匆闯进医院奔进了手术室,只记得手术室外狼狈的他们看到了希望……
icu里静悄悄的,一个面色惨白的秀气少年静卧在床上,面上罩着透明面罩,右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插着管子,肿大的看不见形状。身上各种新缝的刀口上缠着绷带。圣楾骁神色平静的睡在那里,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隐约觉得自己还活着,动了动身子发现早已不听使唤。原来我还没死啊……半醒半迷糊中,他努力睁开了眼,看着周围白哗哗的装潢又合上了眼皮,睫毛随之贴上了眼睑。
“手术……还算是成功。”房外,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大夫和发愣的墨伦讲着情况。
“还算成功是什么意思。”
“总之手是保住了。但手臂功能仅能恢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能不能用还要看排斥反应了,留下后遗症是肯定会的。让他以后多练习,试着用左手写字。真是万幸了……卡车从身上碾过去居然还活着,说明他命不该绝啊。”
墨伦长长舒了口气,他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不过听到医生说后遗症,“会是什么样的后遗症?”
医生推了推眼镜,“剧烈运动肯定不能碰,篮球啊、单杠啊、都不能再做了,还有不要拎重东西……还有铁钉铁骨在身体里会有异样,他可能会突然的有刺骨的疼痛感,因人而异,有些人痛一次的时间很短,有些人则很长,只能忍。”
墨伦眼神黯了下去,初中时圣楾骁平日里兴趣爱好很多,篮球、足球、他还练了好几年的跆拳道,要放弃这一切,对他来说是个打击。
床上,他隐隐约约听着传进耳朵里的对话声,大概明白了个所以然。轻轻动了动右手,很痛。如果自己真的命不该绝,那就是给母亲,圣家报仇……只看这副身子大概要很久才能恢复,动了动手指,一点知觉也没有,听到医生对墨伦说的那些话,心里隐隐的,说不出滋味,手臂功能仅能恢复到三分之一,是吗……
门开了,沫末进了房,楾骁接着闭眼装睡,平静的躺在床上。沫末轻声走到他床前,然后就没了声,静了很久,楾骁则一直侧耳听着动静。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沫末一副不正经。还好她没哭,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在他面前哭了,只会闹着他不高兴。楾骁眼睛开了条缝,迷迷糊糊看着沫末的样子,她满眼透彻清亮,忽闪着亮光。他看到沫末这种表情不由得一哆嗦,这才全睁开了眼。
“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你的睫毛在动啊。”沫末趴在圣楾骁的床边神经兮兮的看着他,她的小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就像最开始喜欢上圣楾骁的感觉一样。她这样看着床上坏了一半的自己,圣楾骁有点尴尬,想挪挪身子起来又动不了。只好干躺在床上,淡淡的看着天花板,余光时不时瞟到沫末的目光,无奈地继续盯着天花板。唉,自己还要这么躺多久啊,难道每天都要沫末来照顾自己?他皱起了眉头。
“楾骁……”沫末忽然绕上了楾骁插着针管的手,惨白无力,她眼中满是愧疚,还有欣喜。
“谢谢你,救了我。”
楾骁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嘴角轻轻一挑。沫末说着又要哭了,楾骁赶紧别开头,眉头微微锁紧了,沫末也赶紧别回了头。圣楾骁喜欢不上沫末是有她性格的原因的,平时还好,但在爱情面前她就变得多愁善感儿女情长,这让本就大他三岁的沫末看起来更像个老大姐。圣楾骁和她在一起总是很累,真正喜欢上她是难上加难,所以他只给得了她男生应该给的爱护,除此外没有了。
楾骁眼神幽深,望着天花板出了神。
“这个给你。”沫末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递到楾骁的床上,“是……我在昨天那家店里买的,我想送给你……”她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都是因为要去那家店才出的这种事,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怯怯的收了声,“这,这是我很早就想送给你的。”她把盒子递到他跟前等着他收下,又赶紧别开头不敢看他,心头一阵阵跳动。她好像忘了圣楾骁现在手动不了,在床上的他已经无奈地冒了冷汗,“我……动不了诶。”
“啊……忘了忘了。”沫末尴尬转过头来,帮他拆开了盒子,楾骁并没有看过来,直到沫末拿出了一把竖琴,放到他眼前给他晃了晃。没有过多的装饰,光洁的琴身裸露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你喜欢吗?”
楾骁浅浅一笑,“好看。”
有时候沫末很没神经,现在送他什么竖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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