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走出五十里路,众人都实在劳累,便找了一片平缓之地休息。看着山间火光传动,像是一条条寻找食物的火蛇。若不是这阴山石块松动,难以攀爬,众人怕是连栖息之地都没有了。

    吕木然借着吕伯机关抓手艰难攀爬,向北走不通,也只能是在吴天后面慢走。吴天发觉,碍于陆云离面子,只当不见。吕伯用将机关拼装,将吕木然双臂固定,下山后如果能找到名医,便可医好。众多金甲军群龙无首,只有百户,千户代为指挥。漫山寻找梁太月,始终无果。

    第三天一早,吴天带着众人已经能看到出山道路,只是山下金色遮天蔽日,也不知手中这梁太月能否真的有用。梁太月早已清醒,身为天子,临危不乱,也是让人敬佩。

    吴天对梁太月说道:“长生不死仙丹被你身边绣衣吃了,而后全身喷火,化为焦炭而死。”

    梁太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仙丹本就是给圣贤君主服用,我起初犹豫,也是因为自认是圣贤君主,可也不敢贸然吃下,我若不够资格,便也会全身化为焦炭。”

    吴天:“我相信那粒的确是仙丹,铸在剑镗中,才会令苍龙剑怨气蚀人。如今一切化为乌有。将你抓来也是迫不得已,这山下数万士兵都是你的军队,若没有你这个人质,我们也难以平安下山。”

    梁太月看着山下数万金甲军,说道:“如今我放你下山,你也是独自掌握一方霸权,若是哪天再起异心,与朝廷作对,也是后患。”梁太月即使身在吴天手中,也是没有一丝惧怕。

    吴天郑重说道:“我身为一方官员,并非想为祸天下。这一次动乱是东陵王李弘玉发起,西南王陈兴始终觊觎中原,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二人都未能得偿所愿,葬身在阴山。今日从这里出去,我还是为金城天子镇守西北边疆。也希望天子可以将天下治理好,不要在让百姓流离失所。是不是圣君并非那一粒仙丹能决定的,而是千百万贫民百姓是否认你为圣君,是否会将你功绩流传万年。”吴天毕竟是官场中人,这样一说,便将梁太月的责任推到陈兴和李弘玉身上。

    梁太月:“我自小受的教育都是如何治理天下,这一点不用你教,若不是梁太云昏庸,容易被权臣操控,才被重臣拥戴上天子之位,我才是父王亲自选定的天子。如今王位已得,长生不死的仙丹也没了,再无其他心思。”

    吴天:“你我今日约定,我此生为天子镇守西北边疆,不再踏入中原一步。而你,身为天子,要福泽苍生,其他藩王军阀,也都由你来约束,若是再出现因一己之利而为祸天下之人,我也会相助与天子。”

    梁太月:“既然你这样说,我身为天子,也就与你约定,吴家世代镇守西北,无诏不得踏入中原半步。我梁太月,身为一朝天子,勤政爱民,终身为誓。”

    二人说罢,双手击掌。誓言已定,众人一同起身,准备下山。

    吕伯看着陆云离渐渐离去的背影,突然狂奔几步,在身后抱住陆云离,双眼满是泪水,哭腔说道:“你要跟着这些人一同走吗?”

    众人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陆云离头也没回,安静说道:“我始终都想杀你为碧瑶报仇,可是碧瑶在奄奄一息时对我说,你也是因爱生恨,怪不得你。她原谅你,我却没有原谅你,你我死生不再相见。”说着,挣脱吕伯双臂,始终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一路向前走。

    吕伯在后面狂吼一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说着拿出花非花送给她的那个铁盒。当初给吕伯时,里面还是许多机关部件,散乱看不出是什么。现在经过吕伯改进,与星月生辉相似,只是里面有十七只透骨钉,机关转动,随时都会发射。

    花非花快速带上黑蚕丝手套,众人也都暗自握住兵器。陆云离仍然没有回头,嘴里说道:“你若执意要这样也好,碧瑶一人在那边冷清,我刚好去陪她。”自始至终都没去看吕伯一眼,任凭她的机关是不是发射。

    吕伯稍有犹豫,而后面露凶光,扣动机关,十七只透骨钉发出,撒向身前所有人。众人各自抽出刀剑,十七只透骨钉只一下便都扫落。这铁盒本是神机门门主之物,内置机关无数,但大多都是内力催动才有效果。并且内力催动无声无息,更易得手。如今在吕伯手中,由于吕伯体弱,体内没有内力可用,大多机关都无法启动,只能是用这种肤浅招数,也没有什么威力。如今,全身机关暗器全部用尽,瘫软在地,哭号声连天,只有吕木然在一旁呆立,看着这一切如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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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尽释前嫌

众人下山,梁太月走在众人前面,天南对梁太月说:“我只是一介草民,不懂皇家礼数,只知道做人信义二字要谨记,如果陛下下山后耍什么花样,只会顷刻间毙命于我的剑下。”

    梁太月:“我身为天子,一言九鼎。”

    山下众多金甲军见山上有一众人缓缓走下,弓上弦刀出鞘,梁太月大声说道:“我是当今圣上,梁太月,金牌在此,千户以上都认识朕。”

    金甲军中站出几人,看到梁太月都立刻跪下,大声说道:“恭迎天子。”众多金甲军见千户都跪下,自己也都跟着跪下,齐声说道:“恭迎天子。”声音之大,响彻天际。

    梁太月伸手示意,说道:“这些人都是护朕的功臣,不得对他们出手。”金甲军都收起刀剑弓弩。

    梁太月在前头走,吴天众人都在身后紧跟,天南地北双手始终握着残剑,双眼紧盯梁太月。轩奇武耗尽内力,现在也只能是搀扶走动,由叶卜搀扶,童相殿后。走出三里多路,才算是走出了这茫茫金甲军。看到前方又是一群银光闪烁的军队,排列整齐,严阵以待。

    这群人正是吴天的西北军,已经在这里停留三天,始终与金甲军对峙,为首的正是吴天大儿子吴春山,这人高大魁梧,一身玄甲,胯下一匹乌骓马,手提三尖两刃刀,鹤立在西北军阵前,飒爽英姿。

    吴天对梁太月说:“多谢天子相送至此,希望天子可以谨遵阴山上的约定。”说完行君臣之礼。带领众人快步向西北军方向走。

    两军相隔二里路程,吴天一行人只走出一半,身后便是无数箭矢射如雨下,向自己。众人来不及细想,只能发足狂奔,轩奇武身体虚弱无力,见叶卜背负自己,脚步比别人慢了许多,对叶卜说:“将我放下,你独自向前。”

    叶卜根本不理轩奇武的话,突然觉得身后有人相扶,重量减轻许多,回头看时,正是花非花。陆云离与童相二人殿后,童相手持一双钢叉,手柄处铁索相连,抡圆可挡去一片箭矢。

    一里的路程很快便跑过,众人皆未受伤。许多人以为吴天会十分生气梁太月背弃约定。可是没想到,吴天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天子的权术就是这样,他人的生死皆在天子一念之间。”

    吴小飞在人群中一跃而出,一把抱住陆云离,久久没有松开。吴天在一旁干咳一声,说道:“小飞,稳重一些。”众人都是明白吴小飞心意,都只是微笑。

    吴春山下马,对吴天说:“恭迎父亲。”

    吴天将那匹黑马牵在手里,扶着轩奇武上马。收兵号角响起,吴春山带领西北军退回城中。轩奇武一行人,花非花和陆云离也跟着同行。

    夜间,虽然疲倦,陆云离始终无法入睡,起身在房中踱步。听到外面有好几人的脚步声,很轻。陆云离推开门缝向外看,见几个人影闪过。陆云离背起寒霜剑在后面紧跟。

    深夜的街道显得格外宽阔,月光皎洁,洒在地面十分明亮。街道中间站着轩奇武和双飞客,对面站着花非花。陆云离矮身在一旁黑暗中躲避,心中猜出七八分。

    轩奇武:“那一日,六艺四兵是我派去逍遥林的,只因为逍遥林丁玉珏和夏侯启示始终与东陵王李弘玉暗中勾结。看得出你也是个聪明人,这点应该早已发觉。吴天虽然不知道传世宝藏中到底是什么,可也找过无音会,无音会只说:里面的东西可用江山来换。这句话足够让吴天为之动容。大战在即,必先清除敌方手脚也是常态,我圣玄教假意归顺东陵王,也是这个目的。战时相互间死伤亲眷朋友无数,都是因个人贪念而起。我轩奇武并非圣人,可也试图凭借一教之力免于战祸,可惜未成。我知道你是玉面罗刹丁玉琪的儿子,深知战时给百姓带来的痛苦,若你一心想要报仇,便冲着我来,我虽然内力大损,与你相斗也未见的输与你。”

    花非花轻声叹息,说道:“我此次来也并非真心相助与李弘玉,只是迫于他的淫威之下,为保全逍遥林,不得已而为之。当年小姨丁玉珏和小姨夫夏侯启示,身在东陵王地界,为保逍遥林,迫于淫威,也不得不与东陵王合作。他们的仇不能不报,大丈夫恩怨分明,希望轩教主莫要怪罪。”说着摊开双手。

    轩奇武现在只能是勉强站起,十分虚弱,根本无法与花非花比试。天南上前一步,说道:“夏侯启示是我杀的,若要报仇,何不找我。”天南始终都听命于轩奇武,只是这时顾不得那么多,站在轩奇武面前,率先出手。

    天南见花非花手中没有武器,自己也是空手相搏,二人都不再说话。拼拳脚,二人伯仲之间,花非花凭借母亲留下那本秘笈,招法杂乱,取百家之长,无套路可寻。天南许多年都没用过拳脚,只是少时轩奇武相传过一些招式,练习一年,觉得没什么用处便放弃了。现在与花非花相斗全凭多年江湖经验和临时发挥。

    二人相斗七八十回合,在场几人都看的明白,论拳脚招数,花非花占尽上风,可是久攻不下,是因为天南内力深厚,战斗经验丰富。

    花非花招式百出,或是通背拳,或是八卦掌,龙抓手,大小擒拿,五行八法,鸳鸯腿,数不尽的招数让众人看的眼花缭乱,即使见多识广的轩奇武也并非全都知道花非花的招式都是什么。

    花非花招数越出越奇,天南江湖经验在丰富也觉得吃力。一个不注意,右手腕被花非花抓住,待要运气挣脱,花非花连环腿踢向小腹。天南挣脱不开手臂,只得侧身闪避,却被花非花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天南手腕用力向下猛拽,天南运气与他力量相抵,却不想花非花劲头一松,整个人都被天南拽了过来。花非花在空中借力一记劈掌拍向天南侧脸。天南用推掌相抵,二掌相对,“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天南催动内力,花非花内力不及天南,不与他硬拼,翻滚身体挣脱了天南。

    落地后再次向前,不论花非花进攻多少次,都被天南一一接住,即使花非花始终占据主动也是徒劳。二人一直相斗三百多回合,第一缕阳光已经洒向大地,报晓的公鸡早已“喔喔”的打鸣。花非花如一匹猛虎一般,脚步始终不停,八方相攻。而天南则如棕熊一般,双眼紧盯花非花,不论你多少次进攻,招式迅速,变化多么繁杂,都可用自己固有的几招接住,而后击退。

    花非花也看出,自己招数繁多,可是都只学会了皮毛,即使招式再繁多十倍也不能拿下天南。突然顿悟的花非花站住脚步,停止了一次又一次反复的攻击,说道:“我输了。”嘴上说认输,身体却还保持进攻状态,势要以死相拼。

    天南:“你这个年纪便能有如此身手,这样好的顿悟性,将来必成大器。”

    轩奇武在一旁说道:“我们是有愧于逍遥林,前因后果我想你也知道,天南地北也是我派去的,总之是我一人之罪,你若解不开怨恨心结,可以将全部怨气撒在我身上。绝无怨言。”

    花非花双拳紧握,仰起脖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世间万事本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若是那时你们不这样做,他二人在阴山上便是众人之敌,梁太月诡计多端,必定不会让任何藩王得逞,日后阴山上的事情传遍江湖,逍遥林多年的江湖地位也就荡然无存了。你们这样做,东陵王也无话可说,只能派我随他出征。也算是因缘际会,如今可以保全逍遥林名誉。小姨和小姨夫在地下有知的话,也可以安息了。”

    轩奇武听他这样说,在怀中拿出一本秘籍,上前递给花非花,说道:“这本圣玄心法是我一生武学精华,主修内力,你拿去潜心练习,以你的资质,不出三年便可纵横天下。”

    花非花接过空玄心法,挥手甩出,正飞向始终在一旁观战的陆云离。陆云离伸手抓住,说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觊觎这本圣玄心法,你却将它丢掷一边,真是暴殄天物。”

    花非花没理会陆云离,对轩奇武说道:“江湖本就是鲜血铸成的世界,轩教主也不必为了逍遥林一事而心中愧疚。”说完,转身走向陆云离,露出往日的笑脸,说道:“我始终都认为在北陵王府与你相遇是最大的幸运,看得出吴家千金十分爱你,若是你以后闯荡江湖或者因事路过逍遥林,希望你能到其中看看我和以烟。”

    陆云离:“到时与你痛饮千杯,不醉不休。”说着,二人双手紧紧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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