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时就会传来飞机的轰鸣音,而且也不时有炮弹的爆炸声、机枪的扫射声,为了找出密那外围的远征军部队,日军也是下足了功夫,但这一片茫茫的丛林,如果没有地面部队搜索,飞机永远也别想找到他们。

    就在这时候,冷如霜捏着份电文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轻松,望着蒋浩然嘴巴煽动了一下又停止了,期期艾艾好像有什么话不敢说。

    蒋浩然一看冷如霜这表情,就心里没有由来地一紧,冷如霜也是跟自己见过大场面的,能让她不敢开口的事情肯定不小了。

    “说,怎么啦?”蒋浩然虎目圆睁厉声道。

    冷如霜小嘴一抿,道:“总座,黄杰参谋长公然抗命了,敌人飞机肆虐得太厉害,第七十五军已经停止前进,第93师在良苗河南岸构筑防御阵地,以阻挡敌人追击,他们预计明天一早才能抵达勒瓦。”

    “放肆,他黄杰好大的胆子,敢公然违抗老子的命令,老子倒是小看他了,老子一定要枪毙了这个王八蛋!”蒋浩然手舞足蹈大发雷霆之怒。

    黄杰突然给他来了这一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原本指望第七十五军今天傍晚就可以赶到勒瓦,那么今晚就可以穿过密那直往孟拱方向,空降团把后路一堵,整个撤退算是完成了,但现在第七十五军不能按时到达,就导致新38师和空降团要在密那外围多坚守两天。

    密那城内的日军昨晚虽然遭受了一番浩劫,但并不是被全歼,而且城内可还有五十五师团的一个旅团,此时城内到底有多少兵力,几乎无法估计。可以说威胁随时存在,现在他们之所以安全,完全是日军第十六师团还没有这么快调整过来。

    其实,让第七十五军冒着敌人飞机的航弹轰炸、机枪扫射前进,这当中有多高的危险、会造成多大的伤亡,蒋浩然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一切只能以大局为重。

    “总座,我能不能说句公道话?”冷如霜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挺身说道。

    “公道话?”蒋浩然剜了冷如霜一眼虽然脸上的余怒未消,但对冷如霜他几乎发不出脾气,道:“你说。”

    冷如霜道:“其实我倒觉得参谋长和代军长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多大的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毫无价值地死在自己的面前,换了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会受不了,你有你的大局观,他们也有他们的大局观,你的大局是把整个远征军都带出去,但他们的大局是把整个第七十五军带出去,都是为了战局、为了部下,这两者并不矛盾。你站在你的高度来看问题没有错,但你也该考虑他们的角度和立场。他们所看到的、所想到的,你未必看得到、感受得到,所以??????”

    “所以个屁!”蒋浩然粗暴地打断了冷如霜的话,“照你这么说我根本就不用发号施令了,以后谁都可以以这个理由不听我的命令,我这个总司令还不变成一个空架子呀?”

    冷如霜道:“好吧,这么说吧,我觉得他们这次违抗你的命令,和你经常违抗委员长的命没有区别,他们不是为了私利,不是为了贪生怕死,而是为了自己的部下死得有价值,不被当炮灰,你敢说你不是把七十五军再当炮灰吗?”

    冷如霜这句话仿佛点中了蒋浩然的死穴,蒋浩然当即就沉默了,冷如霜又柔声道:“总座,其实我为他们说话是因为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你看,这是他们发来的电文,电文是黄杰和陈勉吾联名签署的,他们说了,等完成这次任务,他们甘愿领你的子弹,一个能为部下不惜丢命的指挥官你到哪里找去?”

    蒋浩然好像是被冷如霜的话打动了,拿起电文看了一眼,随即狐疑道:“他们准备把独立团当炮灰啦?”

    “是呀,独立团只有五百来人了,缺枪少弹药的,要挡住日军的摩化联队,基本上是有去无回啦?”

    蒋浩然沉思良久,道:“如霜,给黄杰和陈勉吾发电令,告诉他们,他们违抗军令,暂记大过一次,如果他们明天一早能把部队成功带到勒瓦,功过相抵,但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两罪并罚!”

    “是!”冷如霜当即喜笑颜开,知道她的话蒋浩然听进去了,当即就准备转身,但又被蒋浩然叫了回来。

    “顺便把苏灿文和刘现伟给我叫来,命令跑步过来,十分钟没有到我军法处置他们?”

    “哪个刘现伟?”冷如霜不禁狐疑道。

    “你哪里这么多废话,你只管通知苏灿文就是了?”

    冷如霜白了蒋浩然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赶紧离去。

    冷如霜刚刚出门,梅馨就端着一杯凉茶走了过来,双手递给蒋浩然,道:“总座,喝口凉茶解解暑吧?”

    蒋浩然有些茫然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顺手把空杯子递给梅馨,但看梅馨好像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站在自己身边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遂问道:“怎么,有事吗?”

    梅馨俏脸一红,有种心思被别人看穿了般的局促,迟疑了几秒后说道:“总座,你看是不是该找个勤务兵了,其实如霜姐这个副官也够忙的了,现在你连个跑腿的事情都要如霜姐干,还不把她给累坏了呀?”

    说到勤务兵,蒋浩然突然闪过一抹痛楚的神色,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小虎的身影,这个位置一直是留给他的,却没有想到他会英年早逝,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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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两种气质

    看蒋浩然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梅馨当即就慌了,紧张地说道:“总座,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大不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跑腿,安排我们去好了?”

    蒋浩然淡然一笑,起身抬手在梅馨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傻丫头!”

    说完就站在门口张望,在小虎的问题上,蒋浩然一直都有种下意识地逃避,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勤务兵的问题,只是他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心里一直没有过了自己那一道坎。

    其实这事要是梅江一直当了这个勤务兵也就算过去了,但那小子丝毫不把这个位置当回事,一门心思跟着苏灿武学狙击,所以这个位置就一直空出来了,谁都看出蒋浩然身边不能没有个勤务兵,但谁都不敢提这事,今天也就是梅馨,换了别人一准挨骂。

    蒋浩然在门口站了没多久,远远就看见苏灿文一路急奔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浓眉大眼、腰阔膀圆的大汉,此人就是蒋浩然说的刘现伟。其实他是特战师空降旅的正牌上校旅长,之所以军权被苏灿文取代,完全是因为蒋浩然想检验一下苏灿文的空地指挥能力,虽然这还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但蒋浩然亲自编辑的教材早已经发到特战师,相信他们也早已掌握了,特战队以后免不了要长期和直升机打交道,所以检验一下苏灿文的指挥能力很有必要。当然,苏灿文指挥的这两场战役,蒋浩然还是满意的。

    刘现伟也是当年南山救援队伍中的一名,当时还只是一个排长,跟蒋浩然打过马回岭、守过南昌,两年来立的战功也不在少数,最主要的他还是黄埔军校毕业的正牌军官,所以在第四十集团军也算是升得比较快的一个将领。

    两人跑到蒋浩然面前挺身敬礼,礼毕,苏灿文就咧咧道:“总座呀,到底什么事情,还非得跑步过来,看把我和老刘吓得?”

    蒋浩然板着脸道:“怎么,我不能让你跑吗?”

    “可以,你是总座嘛,折腾我们还不刚刚好?”

    苏灿文阴阳怪气地说着,抬腿就进了屋,从蒋浩然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包烟就准备开抽。却不妨蒋浩然“啪”地一下拍在他手背上,生生把包烟又拍回了桌面上。

    “嘿,臭小子,你当这是你的家是吧?滚出去集合队伍去!另外再把三天前跟我们一起到孟拱看地形的小伙子带过来。”

    “啊,集合队伍?有任务啦?”苏灿文顿时两眼放光,丝毫不介意蒋浩然打他。在蒋浩然身边待久了,都油了,加上蒋浩然平时也是个没有正行的货色,这身边人当然是有样学样,一个个都差不多。当然,那也得看是什么场合,正式场合或是有其他人在的时候那还是中规中矩。

    蒋浩然根本就不回答他,直接向他扬起了爆栗子,吓得他一缩脖子赶紧开溜。

    “臭小子,不喊打他还不挪窝啦?”看着苏灿文的背影,蒋浩然笑骂道,随即才将脸转向刘现伟,道:“现伟,别站着呀,坐!”

    “诶!”刘现伟应了一声,抽出把椅子坐下,但身子依然挺得直直的,到底是不长期在蒋浩然身边混的人,显得生分拘谨一些,同时,也是正规院校出来的,等级观念比一般的将领要强很多,但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苏灿文和蒋浩然打闹的时候,刘现伟可是眼热得不行。

    “咦,我的烟勒,刚刚明明就在桌子上,难道又被苏灿文那个臭小子顺走了?”

    蒋浩然嘴里叨叨着,一双眼睛到处扫,愣是没有找到那盒香烟,还是刘现伟有眼力劲,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331基地生产的“狼牌”香烟,抖出一根伸向蒋浩然,道:“总座,抽我的。”

    “好!梅香,给现伟拿几包骆驼来,再把参谋长送我的古巴雪茄拿一盒来给现伟尝尝。”

    “总座,您太客气了!”

    “诶,要的,几包烟算什么,跟我这么多年了,身上的伤可没有少背,我记得守南昌的时候你这肩膀上??????咦,你怎么还扛的是上校军衔,按道理到旅长这一级我都提上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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