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不想出去，可是老了，已经习惯了地下的生活，就像那些在海底产卵房里专职繁殖的生育工一样，星光都会让她们的眼睛睁不开的。不过到时候我要发表演讲，否则不足以表达喜悦的心情。”

    “已经接通了互讯装置，陛下不但可以用口器传递声波，甚至可以通过接收器向现场发出气味信息。”

    “你做的不错。”女皇前后摆动了一下触角，表示点头肯定。这时候，显示仪宽大的虚拟膜上，出现了星门试验现场的一幕。

    试验场设在母星最大的沙漠地带，现在是早晨，两颗母恒星同时升起，一大一小，悬挂在地平线上。这样的日子一年当中是很少的，今天应该是特意选的，也许双星代表着吉利吧。

    伊噜西吖啊土嚏嗒母，扬声器里传来巫师用后腿双侧发声片（虫族有三个地方可以发声，除了头部的口器，还有大腿外侧的振片）谐振出的咒语，这增加了声音的空灵，仿佛从地渊深处渗透出来一般。

    巫师说了六句不同的咒语，（因为它们有六条腿，计数也是六进制，六象征着圆满）接着舞者上来了，清一色有着修长羽翅的雌性。

    它们忽而腾空，颤动着彩色的翅膀迎着星光旋转，忽而用爪子在地上刨坑，下腹坠地，痉挛身体，模拟着产卵的动作。舞蹈动作单调重复，却引来潮水般的谐振声，特别是最后的动作，使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因为这是祥瑞之举，是整个虫族征服世界的原动力，正是那些生育工的辛勤努力，才会有可以淹没世界、覆盖星系的同类。

    试验开始仪式就在这舞者的高/潮中戛然而止，接下来该轮到主角星门上场了。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个银色的圆环徐徐拔地而起，如同一个没有辐条的巨型车轮。轮的边缘凹凸不平，镶嵌着36种造型，有的像一条鱼，有的是半把刀，有的如耕地的犁头，有的则像一串链珠，但更多的是不规则的多边形。

    此时高音扬声器里传来首席科学者亢奋的声音：“这些像远古文字一样的符号代表整个星系中主要的星座，只要输入其中的6个，就可以在天球上标示出唯一的点，这就是输入者将要到达的地方。现在马上要做一组试验，传送一个奴隶（一种白色的会产营养液的蠕虫）到预设的地方，试验坐标选在我们的一个殖民地依挲瓦星球。如果传送成功，那里的殖长将立刻通过中微子调制波发回反馈信号。试验开始，现在请把镜头拉近，这样看得更清楚些。”

    现场亿万观众和显示仪前的女皇都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迎接这一伟大时刻的到来。

    所有摄像装置都对准了那个古怪的银环，以致银环后面一段延长的线圈都隐约可见，焦距调到星门刚好充满整个屏幕为止。首席科学者开始操作控制台上的键钮，第一次启动，为了保险起见，它采用了手动操作。

    第一步，接通电源。银环边缘一圈细如发丝的的光圈亮起，亮度不断增加，直到可以看见环体上雕刻的星座图案。

    第二步，输入六位坐标。操作者每按下一个按钮，银环上就会有一个对应的星座图形亮起，直到六个全部亮起。

    第三步，增强能量。当操作者按下能量增加伐，银环内部便开始冒出微微的荧光，开始是红色，然后依次是橙、黄、绿、青，直到最后的蓝，能量达到额定。这时候整个银环内圈仿佛出现了一层蓝色的霞光，而且还有纹理在循环流窜，宛如大海中的漩涡，但是奇怪的是，这个旋转的锥形是往外凸的，所以又像一个巨大的柔性钻头。

    第四步，进入星门。为什么要用奴隶做试验品，而不是某个物体或者器械，主要是考虑到星门对生命体的伤害性。100年前的那次试验放进去一台接收机，结果不知去向，到现在也杳无音信；30年前放入一群飞蛾，结果目的地收到的是一堆死蛾，这次如果蠕虫能够活着到达目的地，接下来就要用同类做试验了。

    蠕虫扭动着身子上场，头上还长着两支角，说明是个雄体，雄性在蠕虫里价值很低，除了一身脂肪和蛋白质外，贡献不出半滴营养液。

    如大号的蚕宝宝在桑叶上爬行一般，蠕虫进入星门的效应范围。突然，一股强大的引力把白胖胖的肉串牵引向那个蓝色的旋转钻头。当**与那魔力的尖端接触的那一刻，异像发生了。

    虫子的接触位置就像变成了沙子做的一样，在钻头的旋转下依稀化成碎末。碎末没有似乎没有重量，也不掉落飞舞，而是沿着钻头的沟槽液体般滑入进银环里，直至消失不见。一转眼功夫，一条一米多长的肠子就被这水漩涡一样的钻头吃掉了，连渣都丝毫不剩，全部吸入银环巨大的蓝色光晕中。

    蠕虫消失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目的地依挲瓦星球是和母星属于同一恒星系统的第八颗行星，与此距离11光分，所以最快也要等待11分钟才会有反馈消息。等待是漫长的，巫师又唱起了阴深的咒语……

    猎户座旋臂，太阳系地球，蚂蚁与食蚁兽的战斗如火如荼。

    眼看着城邦最后一道防线也岌岌可危，炮兵蚁们进行了一次绝对沟通。它们排成方阵，每只蚂蚁的触角都与相邻的蚂蚁相连，这样就可以通过触角上的神经生物电把500个个体的思想连成一体。正所谓3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更何况是500个，于是各种方法在这个思想阵列中产生和筛选。

    “我们一个轮流一个，不停地向巨兽射击。”

    “关键是射击哪里？它的皮太厚了，蚁酸弹威力大降。”

    “我们轮流射击一个部位，阶段式溶解进去。”

    “不行不行，要集中射击一个点，我们缺乏这样的精确度，而且怪兽不停地在移动，很难瞄准”

    “你们看那一滩碧绿的水潭，那是它的左眼，蚁后说眼睛是一切动物最薄弱的地方，我们就集中火力攻击那里。”

    “这个办法可行，我们排成纵向立体矩形，100个为一组，轮流攻击它的眼睛。”

    “好，就这样决定。”

    由于是电流直通，这要比通过费尔蒙化学气体交流快多了，可以说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战略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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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蚁兽大战

    炮兵蚁开始排兵布阵，队伍分成十组，第一组已经站到了悬崖口。这里高出蚁窝30步（一步等于10毫米），巨兽低头挖掘时，兵蚁们现在的位置正好略高于那湖泊一般的眼珠。

    进攻开始，只见第二组50只蚂蚁往第一组身上攀登，然后用带有吸盘的足垫吸附在战友背上（蚂蚁足底带有吸盘，甚至可以在天花板上倒悬着爬行），其它组依次类推，一共叠了十层，最后形成一堵宽15步，高2步的炮兵阵列。一阵发射的费尔蒙从各个蚂蚁的腺体里发出，500门大炮各就各位，同时收缩鼓涨的腹部，把40%的高浓度蚁酸聚集到排泄囊。发射！500个炮兵，屁股一撅，酸液随着惯性离开肚子，向目标喷洒下去。

    巨兽被挡住去路的岩石惹恼了，它使出了全力，一次一次用利爪在石块上抓狂，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动静。500发酸液弹落下，大部分被风吹散，只有小部分落到脸上，但也有几滴击中目标，正好落进那只贼溜溜的眼框里。

    食蚁兽脸上有一层薄膜一样的油脂，那是长期和蚂蚁作战进化出来的保护层，可以防御蚁酸和大颚，但是脆落和精密的眼睛里，哪怕掉入一点异物都是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高浓度的酸液。

    一阵灼烧感立即震慑巨兽的神经系统，它条件反射般腾出前肢在眼脸周围摩擦，以减轻疼痛。这一招固然起效，不一会眼泪水稀释了痛苦。巨兽甩了一下软管一般的嘴巴，甚至轻哼了一下，它把这一切当成了落进眼睛的脏东西，因为它自信自己封住了蚁城的大门，根本没想到，这些小东西还有一条远离城市的后门。

    食蚁兽继续工作，凡是逃出来会动的东西都被它那脑袋上全自动的吸尘器吸进去，它对大获全胜充满信心，但是……

    此时炮兵阵列排泄囊里第二发炮弹已经填充完毕。发射！500发酸液弹故伎重演。这次命运之神好像偏向了蚂蚁这边，竟然一点风也没有，500滴蚁酸不偏不倚，正中巨兽那丑陋的眼睑。一阵剧痛袭来，食蚁兽摇晃着拍打自己的眼睛，这时候，蚂蚁第三梯队也到达了密道出口。

    第三梯队是1500名擅长挖掘的工兵，现在来得真是时候，它们想都没想，趁着敌人无暇顾及周围之际，呼啦一下从出口处冲下来，悬崖口好像倾倒出黑色的瀑布。

    这些瀑布终于来到食蚁兽的脚下，那硕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仿佛一座大山横亘在天际。山的下面是两根支柱，那是野兽的后肢，工兵开始往上攀登。有的钻进浓密的毛发里，张开大颚咬下去，有的开始寻找进口。蚁后教诲，对付巨大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钻到它身体里去。

    身上的麻痒感让食蚁兽反应过来，它后悔刚才没有看一下左边，原来那里还有一个出口，刚才不是脏东西掉进眼睛里，而是那些小不点的算计。它开始疯狂抖动自己的身体，希望把这些小东西抖掉下来，但是效果不佳，蚂蚁像在皮毛里生了根似的。

    食蚁兽左右张望，想找个水潭或泥浆打个滚，淹死这帮小东西，但是在这山坡上到处是灌木和枯枝，不下雨哪里来的水。

    让它们叮咬吧，最多皮肤难受一些，等打开蚁穴，填饱肚子再到远处去找水潭。食蚁兽这样想着，继续攻势。

    突然，它胸口似乎传来丝丝刺痛，像有东西在心脏里穿梭，原始那七个小勇士中的两个顺着血管，误打误撞来到了巨兽的心室里。

    这里是红色的海洋，到处涌动着红色液体组成的浪涛。被波涛推上滩的一只兵蚁张开大颚，狠狠地朝那颤动的柔软的海岸咬下去，导致盛装这个海洋的躯壳使命地捶胸顿足起来，引起了红色海洋巨大的海啸。

    一阵惊涛骇浪向1231007号（蚂蚁没有名字，蚁后是蚁窝全体居民的唯一母亲，出生时，蚁后会给每一粒卵用费尔蒙做记号，所以蚂蚁个体是按出生先后次序的编号来区分的）袭来，好不容易刚刚探出头呼吸到第一口空气的它，又被这无边的巨浪吞没了。

    1231007号是一只年轻的步兵蚁，和其它战友一样，拥有硕大的双颚和强壮的前肢，唯一的不同是长了一个特别大的脑袋。上古流言，脑袋大的个体，思想神经质，容易胡思乱想，这种个体经常不按规矩办事，容易招致祸端，不能担当大任。

    1231007刚想发出呼救的费尔蒙，好让提前上岸的那位同伴等它一下再进攻，可是还没等它开口，同伴的大颚已经扎了下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或许只能等着奇迹发生。

    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这么多舛啊！难道就因为自己这长了这个肿瘤一般的头？难道这就是自己被充当第一批敢死队的原因？1231007号旋转着向红色海洋底部滑去，这是它此刻眩晕脑袋中的想法，按理说，蚂蚁是不应该产生这种怀疑集体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