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把投放机的音量调到了零，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四个人臭味相投地把耳朵贴到了公共墙上，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念头：那小子吃天鹅肉，哥几个饱饱耳福总可以吧？

    大包间就剩下一男一女。男的三杯酒下肚，再加上荷尔蒙的催化，早已经气血奔腾，微汗淋漓。

    “这天可真热啊！”关键时刻他用这句家常话来掩饰舒解自己领扣的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和前几任的这个时刻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啊。这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一种迫不及待外加一点点负罪感，这两股力量迫使他全身的肾上腺激素都往一处集中。

    “你想干什么？”李小妍喝得少，剩余的清醒感觉到了危险。

    王拿起遥控器，劲爆的的士高响起。节奏撩人，更何况是半醒半梦之人，李小妍娇小的腰肢不知觉地随着节奏摆动，开始只是一点点，接着幅度大起来。她想控制，但是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样子她吃的是一种近似K粉的迷幻剂。

    李小妍从来没有这么奔放过，她现在就是一座活火山，王石亿仅剩的一点负罪感被眼前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你要干什么？”她努力推开他，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我是胡峰。”王石亿竟然说自己是胡峰。

    胡峰？原来是胡峰，李小妍半信半疑。其实何止念头是一半的，现在在她的世界里除了节奏什么都是一半的。一半的房间，一半摆设，头顶的天花板也是一半的，那轮动的流彩仿佛晚霞。不对，应该是朝霞，她否定了先前的直觉，胡峰带我看的应该是日出。

    她的大脑开始失重，正在加速坠落，那无底的渊泽里有奇妙的景致等待着。面前晃动的这张脸也变成了一半，像胡峰，但又不像胡峰。你到底是不是胡峰？她喊了出来，但声音终究被巨大的声浪淹没。

    “我是胡峰。”那个声音再一次传进她的耳道。她越来越觉得他就是胡峰，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心脏，那殷红而光滑的表皮上似乎跳突着胡峰的头像。

    那胡峰突然靠近她。他怎么这么热，他是太阳吗？李小妍仿佛看到太阳升起来了，一股炽热贴向她的脸，推着她后退。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那不是她想要的气味。

    “不，你不是胡峰。”她突然想把那团炽热推开，但是失败了，伸出去的手反而被炽热攫住。

    王赤着上身抓着天使的手往沙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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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地狱

    音乐的节奏愈演愈烈，的士高经过一连串叠音的铺垫，开始往高处爬升，仿佛冲高的过山车在为接下来的一泻千里做准备。

    荧屏上两个黑人迎合着节奏，仿佛雌雄幽灵在流光溢彩的瀑布中捉迷藏。黑色的幽灵趁人不备甩出几句饶舌的RAP（说唱乐），中间还偶尔夹杂一些SOUL(灵魂乐），撩拨听者的神经。

    荧幕外听者的舞步继续，和所有舞者的动作不同，这不是配合，而是对抗，说成一种战斗也不为过，不过雌性舞伴明显处于弱势的一方。

    音乐是最奇妙的艺术，它可以是使人安宁的镇静剂，也可以成为让人发狂的兴奋剂。王石亿潜意识里压抑着的**完全被房间里的气场挑拨到了表面，那基因角落里压迫着的黑色土壤上的一朵恶之花正在茁壮成长。

    李小妍的手被捏的生疼。这样的境遇下，疼痛是宝贵的，疼痛是一剂良药，这让她的头晕症稍稍得到一丝缓解。

    雄性舞伴开始发动攻势。他一个前倾，被沙发止住脚后跟的李小妍被迫倒了下去，王顺势覆盖上去。沙发弹簧在两个身体的重压下凹陷下去，雌雄舞者的战斗由立式变成了卧式。

    地狱，彻头彻尾的地狱。缩在沙发角落的1231007号兵蚁已经被暴风骤雨式的音乐击打的栗栗发抖，地狱两个字填塞了它的小小世界。

    地面毫无征兆地下陷了，并且摇摆不定。玻璃房子差一点翻倒，坠落到一半又很快被下面的反作用托起，1231007号感觉到整个大地都在颤栗。

    蚁后教诲：地狱里布满各种酷刑机关，其中有一项是把受刑者置于天崩地裂的灾难中任其自生自灭。

    善良的神灵你在哪里？我是一只蚂蚁，我曾经侥幸拯救了城邦数百万生命，我不应该得此下场，这是魔鬼的阴谋.......

    1231007号兵蚁嘶声力竭，它放出大量的呼救费尔蒙，但是回复它的依然是电光火石般的色彩，震耳欲聋的声音，当然还有摇摇欲坠的大地震。

    “我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迎接这一天，这是你逼/的。”王喷着酒气撕扯着。

    “其实你并不喜欢我。”

    “我喜欢所有人，这叫博爱。”

    “你无耻，你是魔鬼！”

    “魔鬼和天使本来就是一对。放心吧，没人会打搅我们的。”王开始往纵深发展。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人呼?眼看着要全军覆没，危机让李小妍更清醒了一些。她突然腾出胸口的手往后摸索，原来她想起了胡峰之前放在沙发一角的玻璃杯。

    雌性舞者不合常规的突发举动让王大喜，少了一半防御让他一瞬间占领了阵地，那完美的抛物线克服地球引力鲜活地耸立着。王阅人无数，但仍然惊呆于那一片罕见的精致。

    他的确惊呆了，而且呆得不是一时半会。一只厚实的玻璃杯突然从天而降，倒扣在头上。血液从上了发胶的头皮上冒出来，雄性舞者攻击的手不得不停下捂住了伤口。王两眼冒出了火光，这熊熊燃烧的烈焰中除了**还添加了愤怒，一场血雨腥风箭在弦上。

    1231007号兵蚁对于自己的房子突然凌空而起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落下时地板居然变成了天花板，它坠落在一片奇怪的黑色草丛中。

    年轻的兵蚁并不陌生于这样的环境。在毛毛虫、老鼠，包括巨兽身上也长着这样没有叶片的长草，只不过现在的要粗一些。但异况很快就被它灵敏的嗅觉发现了，这地狱里的草丛多了一种不祥的气味，这种气味绝不是大自然的产物。1231007号兵蚁努力回忆着，它想起了儿时保育员讲过的一个恐怖故事。

    聚乙烯毗格烷酮、邻苯二甲酸，再加入一些香精、净油和树脂，这些是发胶、摩丝、润发剂的主要成分，王石亿的头上现在就堆满了这些东西。1231007号不停地打喷嚏，咳嗽，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有那种药水的地方？

    那是广泛流传于蚁界的故事，保育员经常用它来吓唬不听话的幼蚁。它们常常对着那些捣蛋鬼说，如果谁不服管教，就让搬运工把它们扔到撒了那种药水的地方去。

    那种药水是真实存在的，它曾经让整片森林数十个城市的居民丧生。那种药水无色但有某种呛人的气味，虽然放屁虫和屎壳郎有时也会发出类似呛人的气味，但两者的结果完全不同。

    传说事故发生在遥远的南方丘陵，消息是蚂蚁口耳相传，一座山一座山传过来的。药水是从一个长在细长杆子上的喷头里射出来的，这种长着喷头的装置由一个巨大的两足动物背着，他们专门朝地面或树干有洞的地方喷洒。被碰到的蚂蚁起初是咳嗽不止（就像现在的1231007号一样），然后体力逐渐虚弱，最后内脏腐烂而变成一具空壳。更可怕的是，一旦与感染者接触，原本健康的个体也会接续病者的症状。由于不知道药水的特性，最后整个城邦都塞满了同类死亡的躯壳，连蚁后也不能幸免。

    1231007号兵蚁坠落的这片丛林全部是这种让人咳嗽的呛人气味，它慌不择路，拼命在密密麻麻的黑草间穿梭。它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祥之地，至于这一路遭遇的合理性倒暂时扔到了一边，现在绝对不是纠结逻辑性的时候。

    忽然，那粉红色的圆柱又出现了，而且是五根，但是这次他们不是来救它的。年轻的兵蚁碰到了血液滑了一跤，躲过了五根圆柱的拍打。

    王石亿感觉有虫子钻进头发里，而且就在伤口附近，这令疼痒难忍，对李小妍的侵犯不得不迟缓下来。

    必须把这该死的臭虫消灭了，不然钻到伤口里面去可就麻烦了。他不停拍打痒处，但又不敢太用力，怕打坏了伤口。

    蚁后教诲：被追逐时，要不断地改变逃跑路线，这样可以利用惯性甩掉敌人。

    1231007号每跑一步（长度单位，等于10毫米）就发动一次45度角的拐弯，这方法果然见效，它好几次死里逃生。

    王恼了。该死的虫子怎么弄不出来？他开始换上摇晃头的办法，李小妍趁他分心之际，一拳打在高挺的鼻子上。现在倒好，天鹅肉没吃到，头上脸上弄了一摊子的血，最可恶的是连小小的虫子也跟自己作对。一气之下，他甩了猎物一个耳光，李小妍嘴角流血。

    李小妍刚才的一拳使1231007号兵蚁滑落山坡，结果被悬崖上一块粉红色的凸起接住。

    蚁后传言地狱下面还有地狱，一共有18层，要是掉到最下面的一层，它的身体和灵魂都将永无翻身之日。

    下面是万丈深渊，深不可测，一定是蚁后说的地狱下面的地狱。还好刚才被这块肥厚的叶片一样的东西挡住了，不然真的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