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和他的两个学生再次来到1231007号兵蚁的母城邦，三人带来了一套微型的脑成像仪器，包括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台射线接收机，一台转换器。得州大学的博士生边操作边解释。

    博士后拿出一台长着大喇叭的怪玩意：“这些玩意是我从学校实验室报废的清单机子里拼凑出来的，样子难看了点，但性能都是一流的。”他把喇叭口罩在了蚁窝上：“这个相当于雷达，不过接受的是伽马射线。”

    胡峰很认真，像是在听实验课：“放射性物质衰变时会放出一个中子和正电子，正电子与蚂蚁血液中的氧和葡萄糖反应生成的电子中和而放出一对伽马射线。伽马射线是宇宙中穿透性能最好的，它的密度可以直接到达接收机。”

    操作者对听课的说：“把那两条数据线给我。”胡峰递给他：“接收机内有光电转换元件，可以把射线的强度转化成电流。”他用第一条数据线把接收机和转换器相连：“转换器的功能主要是把接收机送来的模拟信号转成数字信号，以便在电脑上显像。看到了把，就是这样”他组装完‘智慧扫描仪’，打开了电源。机器噪声很小，显示屏上慢慢幻化出蚂蚁城邦的真面目。

    操作者的右手食指在电脑感应板上滑动，把鼠标箭头移到如一只眼珠的图标上，双击打开，旁边的一老一少都睁大了双眼。

    屏幕上出现了秘密麻麻闪动的亮点，好像夏夜满天的繁星。操作者从软件下拉菜单里选择了水平单层切片，图像混沌的局面立刻消失了，显示出一副抽象的光点群落，宛如一副活动的抽象画。画中亮点的聚集形状有的成椭圆，有的成不规则的多边形，有的成细弧状的流线型，有的干脆没有任何形状可言，只是不规则的一坨。

    “蚁窝是多层结构，就像我们商务中心的高层建筑，一开始之所以茫茫一片，是因为所有层的蚂蚁叠加到了一起。”

    “你是说，这一个光点就代表一只蚂蚁？”胡峰似乎很肯定地问道。

    “是的，电脑现在显示的是30厘米处蚁窝的一个截面。”

    “一个完整的蚁窝一般50――80层，深度可达0.5―1米，它们就是这个自己建造的城市的居民。”老教授补充道。

    “那有没有办法看看这个蚁窝到底有多少层啊？”胡峰插话道。

    “当然可以。”年轻的博士后探身拨了一下接收机上的一个按钮，然后再次打开刚才的菜单，选择了纵向单层切片。

    屏幕上的图案立刻变了，光点消失，代替它的是明暗交替的阴深深的纹理。

    “看到了吗？现在是主动X光线模式（之前是被动伽马射线模式)，说的通俗点就是给蚂蚁的城市拍X光片。你可以数一数明暗交替的层数。”

    胡峰真的数了起来，当他抬起头时，眼里布满惊叹：“不是说50―80层吗？这个怎么有125层？”

    老教授两眼也显出了神采：“城市越复杂，说明建造者越聪明。快查一下深度。”

    教授话音刚落，他的学生已经报出了数字：“2米。”

    “比一般的蚁窝要深一倍，这简直不可思议。能看看某一层的具体结构吗？”

    “没问题。”操作者再次点击菜单里的水平切片，不过这次选择的是多层，他设定了10厘米的厚度，位置定在100层，这次电脑迟疑了8、9秒，看来这种多层扫描然后叠加的方式比较消耗电脑资源。

    10厘米厚度结构的构建是个动态过程，这个蚂蚁建筑的一部分在屏幕上被一层一层叠加出来，这有点像3D打印，只不过这里打印的是虚拟图像。

    这里是地下100层。屏幕上10厘米的纹理带中出现了很多空腔，每个空腔都有一根细带相连，中间的一个空腔特别大，边缘还有一层颜色特别深的物质包裹着。

    “这群蚂蚁可真够勤劳的，这么多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通道相连。”

    “这个大房间周围一圈黑黑的是什么？”胡峰就是喜欢提问题。

    “这个？”博士后也犯难了，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老师。

    这次，就连蚂蚁社会学家也回答的吞吞吐吐：“蚁后喜欢住在深层，但一般不会住底层。这里是100层，这个大室有可能是蚁后的宫殿。”

    老教授说到宫殿两个字，听者的眼睛睁大了，不过老师没注意，只是斟酌着下面的话：“以前我也挖掘过好几个大型的蚁窝，为了防潮也为了安全，蚁后待的洞室一般有隔离介质，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天花板，不过这种所谓的天花板一般是木屑汇合了工蚁的唾沫糊上去的，这有点像燕子筑窝，只不过前者用木屑后者用泥土罢了。”

    “木质成像的颜色应该比土石淡，而这个几乎接近了黑色。”博士后疑惑地说道。

    “这就是无法回答的地方。试问，什么东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除非是金属。”

    “金属？”一老一少发出了感叹。
------------

第二十四章 决定智力的因素

    胡峰首先摇了摇头：“不可能。有一年我的一个亲戚工作中被钢钉扎中，医院拍的片子里，那枚钢钉分明比骨骼还要浅。”

    “那只能说明铁的密度不够大。金属对辐射的阻挡随着密度的增加而递增，比如以前就用铅盒子保存核物质。”

    “那用金盒子保存效果更好。喔，这玩意太贵了，不符合经济学原理。”胡峰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但很快又若有所悟：“这会不会是金子造的宫殿啊？”

    “就算这些蚂蚁用黄金造房子，也总得有个入口吧？”老教授总是习惯从生物的角度思考问题。

    “找门是吧？这个简单。总共六个面，一个个扫过去就知道了。”博士后说着，手指开始在电脑感应区忙碌起来。但是结果出人意料，这个宫殿没有门，也就是说重金属体是全封闭的。

    无论什么结果，人脑总会找到合理的解释，博士的推断马上出来了：“我们都错了，这不是蚁后的宫殿。”

    “证据呢？”老教授似乎在寻找驳倒自己的理由。

    “找到蚁后不就真相大白了？”胡峰一语中的。

    博士把接收机拨回到被动伽马波模式，屏幕一下子从地狱变成了天堂，又是满天的星斗。

    “你们帮忙找找那颗最亮的星星，我从最下层一步一步往上排查。”

    很多时候，笨办法往往是好办法，原来最亮的星星在112层。博士后锁定目标放大，一只触角短胸足小，腹部大有翅膀的昆虫影像出现了。

    博士：“现在可以肯定那是一块重金属，有可能是一块矿石。”

    老教授：“关键是什么矿石，是不是和蚂蚁的智力有关。”

    博士：“这还不简单，挖出来就是了。”

    老教授沉下脸：“如果这些蚂蚁真的具备某种智慧的话，那我们就不能把它们看成蚂蚁，野蛮挖掘和南京大屠杀有什么区别？”

    “对，芝麻小姐是有思想的，从精神层面上说相当于人。”胡峰插了一句。

    博士：“我承认那只大头蚂蚁有一定智力，这可能是一次亿万分之一的变异现象。至于这整窝的蚂蚁，在得到确切证据之前还无法肯定。”

    “那还楞着干什么？”一老一少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