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的甜言蜜语,直哄的花大义男子气概爆棚,暗暗下决心定要在这京城贵匱之地安身立命,封妻荫子。自此后在礼部做事更是尽心竭力,不辞劳苦,待人谦恭仁义,碰了钉子也不气不恼不记恨,时间一长,那些原本嫌弃他的,因为他为人憨直义气,倒渐渐对他放下成见,诚心接纳了他。虽然他一介武夫才学能力有限,再加官进爵实属难事,可好歹能安身立命了,不再日日忧心,哪天头头看他不顺眼,寻了个由头让他卷铺盖滚人,再发配到哪个穷乡僻壤戍边。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的花大义还在礼部苦苦挣扎,左右碰钉子呢。

    花吟见母亲又提起这茬,眼珠子一转,使了个坏心,故意朝大门看去,扬声道:“爹,你怎么回来了?”

    花容氏吓的忙掩口,展了笑脸,转过头就喊,“老爷,您回来啦……”

    四顾一瞧,大门紧闭空无一人,气的花容氏作势就打,“小猴孩子,连你亲娘也拿来寻开心。”

    正笑闹着,只见玉哥儿骑在疯老头的脖子上从月亮门走了出来,俩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树条儿,走走打打好不热闹。

    花吟杵着拐冲她弟弟喊,“玉哥儿,还不快下来!谁叫你骑到我师父脖子上去的,没规矩!”

    玉哥儿也才五岁,生的珠圆玉润,人见人爱,又天资聪颖,才这么点大就能将唐诗三百首背的滚瓜烂熟。这会儿听他三哥这般喊,不仅不下来,反扯着疯老头的耳朵,“马儿马儿快快跑!”

    疯老头欢呼一声,眨眼间就驮着玉哥儿飞也似得跑走了,引得玉哥儿呵呵直笑。

    花吟又好气又好笑,却又说不得,这爷孙俩不知怎地投缘的紧,整日的黏在一起胡玩,不过有了彼此作伴,花容氏也省了不少心思带玉哥儿,疯老头也不会时不时的跑丢了。

    花容氏还有事要忙,也不和花吟站在一处说些有的没的,只喊了平安从圈内牵一匹毛驴过来,驮了花吟去相府。

    说来这毛驴还是花大义前几日特意从集上买了来送花吟的。花吟毕竟是女孩子,身子骨弱,力气又小,骑不来高头大马。曾经在幺姑郡和她二哥混玩的时候倒是骑过两回,岂料第二回马受了惊,还未等她上去,就将她甩了下来,四蹄在她身子四周乱蹬,差点将她肠子给踩出来,直吓的她三魂丢了七魄,自从后对马有了心理阴影,更别提骑上去了。

    花吟因这小毛驴性子柔,又温吞吞慢悠悠的,遂给它取名叫“柔柔”,把个花二郎笑了半日,连说:“明明一头公驴,怎地给它取了个雌雄莫辨的名字。”言毕又想到花吟身上,便忍着笑噤声不语。

    花吟骑上了毛驴,拐杖夹在咯吱窝下,拍了拍毛驴的头,喊了一嗓子,“走起,小柔柔。”

    平安哈哈一笑,牵了缰绳走在前头。

    花容氏送到门口,突然又跟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击掌,忙喊住,“你第一次去丞相府,怎么可以空手呢!虽说丞相及夫人不一定有那脸面见上,但与你兰珠嬷嬷一般伺候主子的嬷嬷大丫头们,哪个不是有体面的。我给你准备些礼物,免得让人家以为咱们家不知礼。”忙忙的又指挥着家里的丫头包了些好吃的好喝的叫平安带上。又说:“虽是些不值钱的家常吃食,好歹咱们一番心意。”

    花吟被花容氏唠叨的烦了,领了东西就赶紧出了门。

    出了西门弄,上了西街菜市场,又拐上正阳大街。

    今儿个逢集,街上热闹的人声鼎沸,于她牵驴的平安也是花家从幺姑郡带来的,与福气一般,没了爹娘,后来被叔叔卖了出来换吃的。花家举家遣往京城时,府内伺候的人凡是有亲属在幺姑郡的都给了些银子放回家去了。而平安原本也是要送回他叔叔那里的,可是他却哭喊着死活不愿意走,口口声声叔叔是个浑人只知吃酒赌钱不管事,婶娘又是个面善心狠两面三刀的,他现下回去也是要再被卖的。花家放她回去,只是便宜了他那个叔叔婶娘罢了。花大义听如此说便带了他一同来了京城,后来他和福气混的久了,也跟着福气后面管花大义“老爷”、“干爹”的混叫。花大义也不在意,随了他们高兴。总之,了解内情的都道花家和善,待下人宽厚。不知情的,都暗地里说花家没上没下,主子仆人一家亲,没个体统规矩。

    花吟买了两个肉蓉馅儿饼,主仆二人一人一个,边走边吃。正不慌不忙的往相府赶,突然听到前头锣鼓开道,远远的就看到有冠盖华顶彩旗飞扬。

    平安忙拉了毛驴往边上靠,花吟也赶紧从驴背上爬了下来。于此同时临街的商铺不管是楼上的还是楼下的突然热闹了起来。男女老少纷纷引颈顾盼,议论纷纷。

    花吟听的真切,说是镇国公府的夫人小姐们从靖国寺上香回来。

    且说这镇国公府这一代的公子们虽然生的寻常,没出色的人物。小姐们却是一个比一个貌美,一个比一个才学出众。

    这大姐儿早就嫁了当今的太子,做了太子妃。二姐也许了姑苏永宁侯府嫡长子,只等世子爷孝满完婚。而那三小姐和四小姐是双胞姐妹,四小姐有个诨名叫“病西施”,就冲这诨名想也知道是个绝色倾城的人物了。只可惜天生体弱多病,曾有太医断言,四小姐活不过及荆之年。老爷太太怜她,打小家里就不准她读书识字做针线,只养在深闺,日日以汤药养之活命而已。因斗字不识,针线不会,琴艺舞技更是一无所通,又有些烂肠坏心的人给她另取了个外号叫“草包病美人”。

    如今镇国公府名声最盛的当属孙三小姐,说来这孙三小姐真真是大周国第一才女,一众的王孙公子仰慕其名,趋之若鹜。镇国公府的老太爷、老太太更是当她如掌心里的宝贝一般。甚至打破陈规,暗许了她可自择夫婿的承诺。因此她虽年过十四,求娶者甚众,却不曾许配人家。

    花吟暗衬,这大姐儿早就出嫁了,四姐儿又身子不好,那陪同镇国公夫人一同上香的就只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了。

    这般想着又看了眼四周的青年才俊,心知这些人都是想一睹三小姐的绝代芳容。可是一行衙役开道,马车又盖了密实,想看美人一眼不过是痴心妄想,大都凑个热闹罢了。

    花吟胡乱想着,举目四望,不经意间却见对面酒家二楼临窗站着几个公子哥。

    花吟虽无意一扫,却禁不住愣住了。

    刹那间,旁的人都看不见了,周遭儿一丝儿声都没有,只有凤君默清风朗月宛若修竹般的挺拔身姿。

    她怔怔的看着,一瞬也不瞬。

    且说那凤君默本在雅间内喝茶,正忧心玉玺失窃一事,突听得外头吵闹,而后就被傅新不管不顾的给拉到了窗边。

    镇国公府孙三小姐他素有耳闻,虽然数年前曾有缘见过一次,不过那会儿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他也不曾留心,只道是个长的伶俐的女娃娃,其他再无其他想法。

    凤君默虽然站在二楼窗边朝下张望,却因有心事,所见之景皆未入眼,正神游间,不觉竟感到两股视线紧紧的缠绕着他。

    凤君默是大周的美男子,虽然身为烈亲王世子,无人敢造次,但也挡不住旁人偷看自己。他早就习以为常,可直觉今儿个不同寻常,一抬眼就对上了花吟的眼。

    俩人一个在二楼高处,一个在对街人群中,遥遥相望。

    凤君默初时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渐渐的竟被吸入了那人的眼底一般,那眸子深处千万种欲语还休的情绪,凤君默暗暗心惊,待要细究。却见那人突然收了视线,背过身去,隐在人堆里,走了。

    凤君默愣了好大一会神,正兀自不解。傅新突然跳到他面前,一只手在他眼前上下摇来晃去,口内喊道:“别看啦!人早就走远了!”

    凤君默恍然回神,仍蹙眉深思。

    傅新看他这样,面上笑的猥琐,“方才还一副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倒毫不掩饰了。其实你也不用这般,旁的人或许求娶那孙三小姐是痴心妄想。你烈亲王世子,人中龙凤,又是大周国第一美男子……”

    傅新还待胡言乱语,突然凤君默一手握拳往另一掌上一击,恍然大悟般,“哦,是了,原来是他。”

    众人不解。

    正巧,有王府内侍卫匆匆过来,附在凤君默耳边说了一些话,凤君默脸色一变,急急辞了众人,就往家去。方才之事也如云烟一般,旋即抛诸脑后。

    傅新本想一同前往,却被一些老友拉住,便留了下来,继续嬉闹。

    且说花吟在反应过来凤君默也在看自己后,当即心中大惊,也不管毛驴和平安了。背着药箱杵着拐就从人群中遁了。

    因她弓腰埋头只管往前走,不觉间经过了同在正阳街的善堂梁家。

    那梁小姐本无精打采的在店里帮忙,陡然看到一人从门前过,略愣了下,旋即大喜,急急追了上去,大喊,“三郎!三郎!”

    花吟正在发呆,不想被一吓,倒惊了一跳。

    梁小姐笑嘻嘻的问他这是要去哪。

    花吟正待说,突然边上又过来三人,宛若三伏天的烈日般热情洋溢的围住了她,只你一言我一语,将个粱小姐挤到了外侧。

    梁小姐见那三人,一个老婆子,并两个年轻女人,不管老少皆涂脂抹粉,穿红戴绿,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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