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听的真切,说是镇国公府的夫人小姐们从靖国寺上香回来。

    且说这镇国公府这一代的公子们虽然生的寻常,没出色的人物。小姐们却是一个比一个貌美,一个比一个才学出众。

    这大姐儿早就嫁了当今的太子,做了太子妃。二姐也许了姑苏永宁侯府嫡长子,只等世子爷孝满完婚。而那三小姐和四小姐是双胞姐妹,四小姐有个诨名叫“病西施”,就冲这诨名想也知道是个绝色倾城的人物了。只可惜天生体弱多病,曾有太医断言,四小姐活不过及荆之年。老爷太太怜她,打小家里就不准她读书识字做针线,只养在深闺,日日以汤药养之活命而已。因斗字不识,针线不会,琴艺舞技更是一无所通,又有些烂肠坏心的人给她另取了个外号叫“草包病美人”。

    如今镇国公府名声最盛的当属孙三小姐,说来这孙三小姐真真是大周国第一才女,一众的王孙公子仰慕其名,趋之若鹜。镇国公府的老太爷、老太太更是当她如掌心里的宝贝一般。甚至打破陈规,暗许了她可自择夫婿的承诺。因此她虽年过十四,求娶者甚众,却不曾许配人家。

    花吟暗衬,这大姐儿早就出嫁了,四姐儿又身子不好,那陪同镇国公夫人一同上香的就只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了。

    这般想着又看了眼四周的青年才俊,心知这些人都是想一睹三小姐的绝代芳容。可是一行衙役开道,马车又盖了密实,想看美人一眼不过是痴心妄想,大都凑个热闹罢了。

    花吟胡乱想着,举目四望,不经意间却见对面酒家二楼临窗站着几个公子哥。

    花吟虽无意一扫,却禁不住愣住了。

    刹那间,旁的人都看不见了,周遭儿一丝儿声都没有,只有凤君默清风朗月宛若修竹般的挺拔身姿。

    她怔怔的看着,一瞬也不瞬。

    且说那凤君默本在雅间内喝茶,正忧心玉玺失窃一事,突听得外头吵闹,而后就被傅新不管不顾的给拉到了窗边。

    镇国公府孙三小姐他素有耳闻,虽然数年前曾有缘见过一次,不过那会儿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他也不曾留心,只道是个长的伶俐的女娃娃,其他再无其他想法。

    凤君默虽然站在二楼窗边朝下张望,却因有心事,所见之景皆未入眼,正神游间,不觉竟感到两股视线紧紧的缠绕着他。

    凤君默是大周的美男子,虽然身为烈亲王世子,无人敢造次,但也挡不住旁人偷看自己。他早就习以为常,可直觉今儿个不同寻常,一抬眼就对上了花吟的眼。

    俩人一个在二楼高处,一个在对街人群中,遥遥相望。

    凤君默初时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渐渐的竟被吸入了那人的眼底一般,那眸子深处千万种欲语还休的情绪,凤君默暗暗心惊,待要细究。却见那人突然收了视线,背过身去,隐在人堆里,走了。

    凤君默愣了好大一会神,正兀自不解。傅新突然跳到他面前,一只手在他眼前上下摇来晃去,口内喊道:“别看啦!人早就走远了!”

    凤君默恍然回神,仍蹙眉深思。

    傅新看他这样,面上笑的猥琐,“方才还一副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倒毫不掩饰了。其实你也不用这般,旁的人或许求娶那孙三小姐是痴心妄想。你烈亲王世子,人中龙凤,又是大周国第一美男子……”

    傅新还待胡言乱语,突然凤君默一手握拳往另一掌上一击,恍然大悟般,“哦,是了,原来是他。”

    众人不解。

    正巧,有王府内侍卫匆匆过来,附在凤君默耳边说了一些话,凤君默脸色一变,急急辞了众人,就往家去。方才之事也如云烟一般,旋即抛诸脑后。

    傅新本想一同前往,却被一些老友拉住,便留了下来,继续嬉闹。

    且说花吟在反应过来凤君默也在看自己后,当即心中大惊,也不管毛驴和平安了。背着药箱杵着拐就从人群中遁了。

    因她弓腰埋头只管往前走,不觉间经过了同在正阳街的善堂梁家。

    那梁小姐本无精打采的在店里帮忙,陡然看到一人从门前过,略愣了下,旋即大喜,急急追了上去,大喊,“三郎!三郎!”

    花吟正在发呆,不想被一吓,倒惊了一跳。

    梁小姐笑嘻嘻的问他这是要去哪。

    花吟正待说,突然边上又过来三人,宛若三伏天的烈日般热情洋溢的围住了她,只你一言我一语,将个粱小姐挤到了外侧。

    梁小姐见那三人,一个老婆子,并两个年轻女人,不管老少皆涂脂抹粉,穿红戴绿,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又听她们声声的问三郎这些日子怎么没去怡红院。梁小姐顿时被打了个惊雷般,又恼又怒,忙扑腾开几人,冲进去抓着花吟的袖子,急红了眼,“三郎,你何时去的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啊!”

    其中一女子一听这话,心里就不痛快,媚笑着上前就将胳膊搭在了花吟的肩上,冲梁小姐道:“我们那地方怎么了?怎么就不招你待见了?我们不偷不抢,男人们都爱去那温柔乡,有本事你就留住家中老少爷们别叫他们去啊。”

    梁小姐听的面红耳赤,恰在此时梁老爷站在门口唤她。

    那三个女子,口内说着,妈妈说了要是遇到了小神医一定叫带去好好酬谢一番。又说听闻小神医遭了官司挨了打,姑娘们都心疼的不行,不好过去探视,今日既然遇见就随我们一同去,好叫姐姐妹妹们安心。

    花吟忙推说现在有事要忙,下回再去。

    那几人都感念花吟的恩情,又哪里肯依,一个抢了她的药箱,一个夺了她的拐,另一个连搀带扶就将他往素锦街那边带去了。

    梁飞若眼睁睁看着花吟被带走了,心头那个气啊,耳内又听她爹在喊她,气的胡乱跟她爹叫嚷了一通,“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话说花吟被那三人带到怡红院后,曹妈妈见了,自然是喜的跟什么似的。又忙着叫小丫头泡好茶,又忙着备时鲜的瓜果糕点。又捏胳膊捏腿的问她近来可大安了?

    花吟笑,“不过小伤而已,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曹妈妈笑,“小神医也不想想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不来这里?我们想打听个人还不简单。倒是那侍郎大人可真狠的心,你这般的人,亏他也下得去手。”

    花吟不免好奇,“你们怎么都道我是被南宫瑾打的?”

    曹妈妈笑,“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丞相大人爱民如子,轻易不动刑罚,倒是他那个儿子像是地狱罗刹一般的人物。凡是犯到他手里的就没有嘴硬到最后的犯人,破不了的案子。说来这南宫大人,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物。”

    俩人又叙了些话,曹妈妈便将花吟让到女儿的房内,让她看诊。也没人通报,直接打帘进去,可巧喜儿正在喂奶,花吟不敢多看忙退了出来。

    姑娘们笑不迭,口内说小神医接生孩子的时候连女人的那种地方都看了,这会子怎么倒害起羞来了?

    花吟道:“救人性命之时哪顾上那许多,如今平安无事,自然要守礼守规矩。”

    喜儿喂完奶,请了花吟到房内。花吟给她看完诊后,道了声一切安好。曹妈妈放了心,花吟正要离开。

    喜儿去羞羞答答的叫住了她,支支吾吾的说那处还缝着线,又痒又难受。

    花吟顿了下,才恍然想起,那日喜儿生不出孩子,她给侧切了,之后给缝了线,后来自己遭遇了那诸多事,竟完全给忘记了。瞧她这烂记性!

    那常大被院使大人接了去后,有那一班太医在,肯定有人拆线。可是喜儿姑娘就……

    花吟忙忙的道歉,开了医箱就要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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