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对霍尔的赞词,梁予烈并不甘心,说:“我也會為你竭盡所能,只要你一句話。”
“其實我內心很希望能依靠自己,別人幫過我太多了...”斯嘉麗眼眸低落,长睫垂着一絲低落。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以後你求我也不管你了。”
斯嘉麗似乎有些詫異,“相比于其他人,你真的很不同。”
梁予烈暗自高兴,“為何突然这么说呢?”
“大部份人都會阿諛奉承,而你卻不會。”
“我还是觉得,实在一点会比较好吧,我雖不會像霍爾那樣,包办一切,但我會選擇与你一起共同面對。”
斯嘉麗沒有回話,梁予烈知道,她并不反感。良久,斯嘉丽又主动说起话来,“那邊的山脚下,怎么会露出了一截楼梯...”她指着前方去往山頂宿舍區的梯階,全長四百米,斜度很大,是樺商學院里最折磨人的一座建築。
“那是....我們學校的‘天梯’。”梁予烈说。
“天梯”的两旁,是草坡,挨近阶梯的榕树长得茂盛,彼此延伸,繁茂的枝叶荫庇着走在“天梯”上人儿,只有起步的数十阶裸露在阳光之下。
斯嘉麗走到天梯下止步,沿着天梯望去,“確實很像天梯呢。”
她的目光落在路尽的山頂,那时,予烈便知道那是下一个目的地,“走吧,我們上去看看。”
若在他身旁的,是別人而不是斯嘉丽,他绝对不会如此鲁莽,走天梯,体验汗流浃背。
“嗯,好啊。”
果然,斯嘉麗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拾阶而上,并肩而行,天梯很长,两旁长着高大的榕树,走林荫段时,阳光透过摇曳的枝叶间隙渗下,映在斯嘉丽的身上,熠熠跃动。路至一半時,两人的步履开始沉重起来,但依然默言地坚持走着,一步一步,直至她走得气喘吁吁,予烈才放慢脚步,说:“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吧。”
斯嘉丽并没有歇脚,“一旦坐下来休息,就再也提不起劲了。”
予烈闻言,只好一言地跟在后面。不知道他的举动是否引起了误会,斯嘉丽朝后伸出手来,说道,“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可以拉着你。”
“那好吧。”予烈說完,便抓住她的手,率先走在了前头,即使他多少有些刻意,但单纯的金发少女也不會去介意吧。
是錯覺吗,她的手似乎也在緊緊地握着他的手。他一边走着一边默默盯着她映在地上的影子,不时三言两语,虽然每次话聊不久,话题也就夭折了,但梁予烈总会在话题结束之前,源源不断地引出新的主题,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题,慢慢的,就扯远了。在此之间,两人都绝口不提过去的往事。仅仅是在虚无缥缈中寻找话题,说着走着,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阶梯,在到達山頂的時候,斯嘉丽不禁吐了句,“没想到这阶梯原来这么高。”
“是呢,走过了才知道。”
山頂只有兩棟宿舍,相比于山腰那片宿舍群,山顶这两栋多少显得孤单。山顶的平台不大,宿舍占了四分之一,其餘的是山林美景,绿树成荫,站在边缘眺望,校园全貌尽收眼底。雖然每天登山般的往返對於山頂居民來說,无疑是一场噩夢,但能与這美景相伴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也算是汗流浃背的回报吧。斯嘉麗十分欣喜這裡的環境,每當她看到美麗的花草時,都會低下身子,近近地凝视着它们,一看就是一阵子。她那单纯的举动楚楚动人,仿佛身边的每一样事物都能引起她的兴趣,然而也因此每一样事物都能伤害到她。
此时的她,任谁也不忍去打扰。予烈也只能呆在一旁,坐在山边的巨石上歇凉,期间不时顾望,心神游离:冬风赶走了秋季,泊在天际的白云也悄然离去,湛蓝的天空孤零零地守着。这是我第二次登上“天梯”,感觉是那么截然不同。回想这三年半里,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但一時間卻無從想起,就好像一個庞大的雜物房,你知道你能在裡面找到你所想到的,但你卻不知道这裡面到底存放了多少陳年舊物...
無聊之下,我折弄着身旁散落的枯枝,斯嘉丽走到了山边,搭着锈迹斑斑栏杆,眺望着远空,山風不斷掀撩她那秀麗的金髪,阳光从侧方洒来,透过她的脸廓投来一段唯美的剪影,曾有那么一瞬间,予烈蓦然地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還有不到半年就要離開這裡,我承認我對這裡心存着許許多多的不捨,這也是情理之中。不過我不能理解的是,比起我,为什么斯嘉麗似乎對眼前的校園更爲觸動。怎麼回事,眼前的人影如此動人,我也不想再去深究原因。”予烈收回心思,继续看着动人的身影。
“我總覺得...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斯嘉麗双眼眺远,突然道出一句话来。
“什么?什么什么?”予烈未能明白她所說。
“也許我和你們不一樣。”斯嘉丽说。予烈点头道:“某種程度來說,你在我眼中确实是高不可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覺得......you'reallbelieveinsomething。”
“你是指活在當下嗎,我们的老師也曾这么说。”
“我常常覺得...我來到這片大地,來到大家的身邊,來到這裡,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事起有因,但我并不知道自己是爲了什麼而來。”斯嘉丽努力解释着,梁予烈沉思一会,想起过往便说,“当然不是平白無故,我的一位朋友曾說,生活的一切都并非偶然,或許到了最後,我們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吧。”予烈一邊說着,一邊繼續折弄着枝葉。斯嘉麗沒有回應,随之陷入了一阵沉思。直到許久之後,我靜靜地走至她的身後。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一起你找尋嗎?”予烈悄悄走到她的身后,斯嘉麗緩緩轉過身來,未等到她的回答,予烈便把手中織好的枝環輕輕地戴在了她頭上。
“這是.....”斯嘉丽愕然道。
“無聊之作。”
眼前的斯嘉麗宛如天仙,背映着燦爛的陽光,這一幕就如同上天的恩惠。梁予烈突然覺得,此時此刻的她,宛如壁画中的女神。
奇迹悄悄降临,金黄的色调从天空的一角漫染开来,四周的植物以可见的速度煥發着新生。花朵的顏色愈加濃烈,卻不顯妖艷,彷彿被某终神奇的力量复刻了生命一般。斯嘉麗也自然而然地輕輕閉上了雙眼,輕昂的臉上滿是陶醉,從草间飞出的蝴蝶圍繞着她。
眼前的景象持續良久,仿佛連大自然也不捨得離開這位美麗的少女。这景象让予烈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上话来。一陣清風徐来,枝環随风而去,随之不见踪影。斯嘉麗從陶醉中醒來之时,雙目就如碧綠的灵池般煥發傳神。
她離開了栏杆,一言不发地开始走下“天梯”。
回过神,天空还是普通的蓝色,難道剛才是我的錯覺嗎.....
梁予烈感到莫名奇妙,但還是跟上了她,校園的廣播響起,擴音器把旋律傳遍每一個角落,两人从教学楼走到了花林的石亭,再至最西边的围墙,然后往回走,一直在漫无目的地踱步。良久,予烈开口问道,“对了,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你的故乡在哪里呢?”
“故乡?”
“就是你出生的地方,用英文来说,就是born。”
“出生?born?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斯嘉丽毫无头绪,梁予烈不明白她为何无法理解“出生”的含义,说:“就是……你最初来到世界的地方。”
斯嘉丽恍然大悟,“oh,我明白了,finland。”
“finland?芬兰?”
“是的,在极光下的芬兰的拉普兰山域。”
“你是说,在你出生的时候,你的出生地恰好出现了极光吗?”
“是的。”斯嘉丽言之平淡,梁予烈却感到惊讶,“哇噢,那一定是…应该说是很有意义的事吧。”
梁予烈对她的印象再次倾倒:在芬兰出生,有着日本姓氏,也只有混血儿的血统才能拥有如此惊世的外貌。然而,她却总是在刻意的低调着。每次,她都是穿着简洁的长裙和藤织的凉鞋。别人总会以为她粉黛掩颜,在这不安分的年代,很难相信会有女孩能一直素颜待人。
恍恍惚惚,两人踱步来到了图书馆,梁予烈带她来到了馆里的展示厅,这里立着一堵堵交错无序的隔墙,隔墙上挂着全校最优秀的画作和摄影,在隔墙间游步,仿佛身处于一座充满艺术气氛的迷宫。在这里,两人的步伐更慢了,对于多数作品,斯嘉丽只是走马观花,然而却会在一些平凡的作品面前停留很久,之所以说它们平凡,是因为,它们都是摄影作品,而且是几乎没有任何人像参杂的自然景像。如:在阳光下牵牛花、台阶上逆光的四叶草、蓝天下的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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