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尿骚味不知从何处传来,那叫一个冲,熏得我连打了三五个喷嚏。我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吓得尿了裤子,便低头瞧了起来,可胯下干爽无物,哪有一滴尿水。老鬼也仿佛受了影响,顺着这尿骚气闻去。只见一直站在远处的葛罗锅,裤裆尽湿,双腿颤抖地背靠着老树,惊恐懦弱地看着老鬼,时不时地挤出一张笑脸,维持不多久便又恢复了害怕的模样。
老鬼见着这番,哈哈大笑了起来,对我说道,
“小兄弟,瞧瞧这懦弱怕死之人!”
我转头看了看葛罗锅,葛罗锅又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并胆寒地咽了口唾沫。
“这等废人,老夫是否该留他于世上?”老鬼突然问起了我,我哪有心思与气力言语,只是盯着老鬼看。
“哈哈哈哈!”老鬼又大笑起来,仿佛甚是轻蔑地说道,
“我晓得是什么个神娃,费得好一番心思,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与我腹中吃掉的孩子并无不同!”
听到这些,我心里突然多了几分胆量与勇气,想到自己面前是个作恶无尽数的鬼魔,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大不了都是一死,不如替那些亡魂讨个说法,我虽没本事让老鬼一命呜呼,但也要让他知道,血债终要血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一个没来头的孤儿,却背信弃义恩将仇报,杀人越货的坏事都让你做尽了!你虽然活了几百年,可终究会离开这个世界,没人能长生不老,包括你也是,等着下地狱吧!呸!”我说罢便向他吐了一口唾沫,直接喷到了他那长满杂毛的脸上。
我这一番举动,很是出乎老鬼意料。只见他张开那被切成四瓣的豁唇,伸出血红血红的舌头舔了舔被我喷到脸上的唾沫,仿佛很是享受的样子,又将舌头缩回嘴里,盯着我笑了起来,问道,
“这些话是我老哥告与你的?”他见我没言语,便追说道,
“我老哥就是你那个大叔,就是那个被我在冬天打死的老头!他是不是把自己美化得特别正义,特别善良?”
“大叔是好人,你是人渣!呸!”我又冲着老鬼吐了一口唾沫,可他不但没怒,反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兄弟休要口出狂言,好人与坏人,看你如何去评判!你瞧这肮脏狠毒的孬种!”老鬼边说边指着葛罗锅,
“你可曾晓得他的来历?你可曾知晓他背后的肉包里藏了怎么一番忍辱负重的故事?你可曾知晓他为了娶到那小他十几岁的媳妇遭了多少苦痛与折磨?你当然不知,你的心里非善即恶,你只知他抓孩子掏心肝孝敬我,你只知道他作恶多端不可饶恕,这就是你的世界!片面的世界!”
老鬼的话有些让我动摇,可想到在冬日恶战里,他就差点让我迷了心窍,我便不敢再听下去。
“杀人还给自己找理由!呸!”我大喊一声。
“小兄弟,你太单纯,你以为我老哥给你讲的故事是完全真实的?我这里有另外一个版本,你要不要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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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药引子
书接上文,我接着讲,您接着听。
老鬼说到这,仿佛起了好大的兴致,要给我讲起故事来。要说这家伙干得那都是杀人取命、荼毒生灵的勾当,可言语之中总是露出那股子文绉绉的气息,跟我在俱乐部看西游记里演的那些妖怪完全两个模样,但干起恶事来却比妖怪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想着,大叔曾告诉我老鬼生于清康熙年间,且从小便在大家大院里成长,就也多少理解了他这般说话的方式。我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虽说这老鬼是用问我的语气,让我选择听或者不听,可这其中哪有什么余地,我现在是上了刀山一条路,头也不得回,听也得听,不听硬着头皮也得让老鬼把这个故事讲完。
那老鬼的毛脸紧紧地贴着我,豁开的双唇四下翻飞着,嘴里那通体血色的长舌狂躁地舞动,我时不时被他口中飞溅出的唾沫溅得一脸湿漉,在这么个状态下,老鬼给我讲述了如下一番故事。
在一个三九寒天的清晨,天刚刚破晓,一个弃婴,静静地躺在了尚阳堡张老爷家的老井旁。这弃婴约莫着半岁有余,两腮紫红,脸上覆了一层白霜,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气候下,浑身发抖,连个哭泣声都挤不出来。弃婴旁边躺着一块方砖,方砖下压着一片“拭秽”用的手纸,说白了就是现在擦屁股用的厕纸,这手纸上分明书了八个大字“婴已入院如期兑钱”。
张家的小丫鬟正巧伴着刺破苍穹的日光打扫院子,见这弃婴甚是惊慌,没多想便将还在睡梦中的张家老爷给叫醒了。张老爷带着家眷便来到了老井处,见这孩子,老爷不但没惊怪,反而诡诈地大笑起来,如获至宝一般,甚是开心,这一番举动,闹得张府上下家眷随从无不觉怪。
张老爷给这弃婴起了个名字,叫张凤阳。
老爷本有个亲生儿子,已长到三岁半,可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这孩子浑身上下如同没长骨头一般,软绵绵一滩,这么大的年岁,硬是不会走路,连爬几下都吭哧瘪肚,可让张老爷上了好一阵子的火。张家上下严守着这个秘密,不敢将这般子丑事张扬与外人。
直到这一年的初冬,从外府来了个老道,蚕眉凤目八撇细胡,束发盘髻,一顶混元帽,青兰破道袍,这老道也不知何时闯入府内,径直来到张老爷跟前,问道,
“老爷儿子是否无法行坐卧之事”
老爷大惊,如实相告,
“不但坐立困难,连爬起都费那九牛二虎之力”
老道闻此,又言语了几句,大概意思便是告知张老爷,若这孩娃过了这个冬,仍久久不能站立走行,到第二年谷雨时节,张家必有大难。
老爷颇为胆怯,好一番相求,希望老道能助其避掉此番灾祸,再多银两钱财也给得起,这般恳求,只差双膝跪地,磕头作揖了。半晌,老道皱着眉说,
“张老爷此番劫难也并非不可破,只是,需要那药引子啊!”
老爷听此心中大喜,赶忙说道,
“请大师直言!”
“这药引子是天地间最浑浊之婴童,这婴童既无四柱又不见八字,五鼠遁元皆不可寻,想要找到这等婴童,恰如大海捞针,万般困难!”
“大师尽管开口,即便花尽银才,老朽也要渡了这般劫难!”张老爷如同着了魔一般,对这老道的话深信不疑,生怕漏掉半个字。老道眯缝着双眼,斜侧里看着张老爷,说道,
“老爷此番心思,颇为难得,贫道这般赶来也正是要渡你们张家于水火,见张老爷这般心诚,我便劲力试试,若能寻得次婴童,我自会交到府上,你等须剥开其皮囊,从腹中取出半数脏器,将这脏器配上灵芝山参虫草,混入三泡童子尿,尽数熬煮八天,出汤喂给公子,三日后公子定能脚下生风,顶天立地!”
张老爷闻此噗通跪到了地上,对着老道便磕一头,感激涕零般地言语了一番。老道见此将其扶起,说道,
“老爷这是为何,我还没办结此事,受不得这礼。记住,我若寻得的这婴童,你们取出半数脏器后,万不可将其灭口,须好生养待,此乃张家命数所在,切记切记。”随后,老道又与张老爷说定了那银财兑付之事,便匆匆离开了。
张老爷胸中压的郁气转瞬之间便不见了踪影,精气神是一天好过一天,整个人别提多兴奋了。
终于到了这个三九寒天的早晨,老道如约将婴童送到了老井旁,张老爷自然不敢怠慢,他如实按照老道的吩咐,把冻得皮肉几近开裂的婴童洗漱干净,找来府上膳房的开刀师傅,将这婴童剥皮破肚,俩人你一刀我一剪给这孩子肚子掏了个半空,又沆瀣一气地匆匆缝合,扔在膳房的案板上,端着脏器慌慌张张地熬煮汤药去了。
讲到这,老鬼的毛脸突然变得扭曲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四瓣豁唇向外翻开,露出瘆人的獠牙,突然对我声吼道,
“你可知,这被开膛破肚的弃婴是谁?”
我没想到自己竟听得入了神,一时间竟未从故事中抽离出来,没了反应。老鬼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那四瓣豁唇又合到了一起。只见他将头低了下去,双拳紧紧攥着,仿佛胸中有着无限的愤怒与苦痛,说道,
“这弃婴就是老朽!那喝了我内脏熬的汤药的,便是你大叔!”
听到这句话,我汗毛仿佛都立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番故事,竟与大叔给我讲的颇有出入。若这张老爷的亲儿子就是大叔,那么,在大叔讲述的故事里,他与老鬼应是从小在张府玩到大的玩伴,只是老鬼心生嫉妒起了邪念,贪图富贵并妄图长生不老,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混乱了,但仍对老鬼没有好念想,便质问道,
“好歹,好歹张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你最后还杀了大猫,又,又给大叔全家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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