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阿潜这才向阮天德见礼,头深深低着。

    阮天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让他起来,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阿潜没有起身,清冷的声音,平缓淡然的流淌在房间里,“义父曾答应,给阿潜三天的时间完成任务,而今,只是第一天。”

    “你这是在提醒我吗?”阮天德眉一皱,不悦的道:“第一天就伤亡惨重,阿潜,你让为父还如何信任你?”

    “钦史带来来的人非同小可,今日,不过是试探罢了。”阿潜没被他严厉的声音影响,他从容说道:“今日所派之人并非是最顶级的,他们的任务,本来便是去送死。”

    冷清清的声音,冷漠的叙述道:“义父,孩儿用次等品探出对方底细,对方大获全胜后,必然会夜郎自大,介时,趁对方掉以轻心,再行突击,必然事半功倍。”

    见阮天德不语,阿潜面上别无情绪,只淡淡的道:“孩儿别无所求,只愿义父不违这三日之约。”

    阮天德一直在观察阿潜的神情,然而遗憾的是,阿潜从始至终都淡无情绪,只说事,不含情。

    三日……是他太着急了。钦史是谁?宣家将士是什么样的存在?倘若如此容易被杀,不说宣家能否长存,便是昌国,都未必安稳。

    昌国安稳了如此之久,可见这块骨头有多难啃。

    阮天德揉了揉额头,闭了闭眼睛,有些倦厌的低声道:“好,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顿了顿,他不禁敲打道:“阿潜,莫忘了,你的命在你自己的手里。”

    阿潜的头,由始至终低垂着,睫毛也半掩着,辨不清神色。

    次日,田蜜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如下过雨般清晰,若不是鼻尖仍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昨晚,她听说阿潜没出现后,就埋在宣衡怀里睡着了,睡得很沉。

    三日,已安全度过一日,既然没死,就不能放过彼此。

    他不放过她,她也没准备放过他。

    今日,继续。

    这一日,亦如昨日忙碌,而这一晚,比昨晚更黑更暗。

    只是,阿潜依旧没有出现。

    第三日,田蜜站在血腥味更加浓郁的院子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临出门前,宣衡照例叮嘱道:“万事小心。”

    田蜜点点头,回身拥了宣衡一下,道:“我会的。”

    宣衡被抱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伸手,便被放开了,耳边,只听得一句轻语:“今日任务颇重,我先去了,回头记得拨付审计费,为朝廷办事,可不是义务劳动。。”

    说完,她转身便走,身后,宣衡轻轻凝了眉。

    田蜜今日,略微有些反常呢,虽也不是特别反常。应该说,她愿亲近他,这是好事,他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第一日抽了城内的来审,第二日已经抽审了城郊,今日,徐婴语看着车窗外越见荒凉的景色,不由道:“今日是审临近县城吗?看这个方向,是富华县?”

    “元庆十三年三月初三,由税监阮天德核准,葛鸿雁以白银八千两取得富华县外红头山煤矿开采权。”如同背书一般,田蜜流畅的将脑中阅览过的记录道出来,掀开的眼帘里,眸光凌然。(未完待续)

    ps:感谢密书云送的粉红票,人在外面,手机更新不太习惯,不知道写错字没有,先抱歉,然后,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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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四章 煤窑之惑

    说话的时候,她眼帘是半敛着的,从缝隙中透出的目光,澄透凌然。

    “元庆十三年三月,白银八千两……”徐婴语边低语着,边翻着手中收集的资料。她看着从税务司和钱庄得来的信息,眉头不由轻轻蹙着,语气微凝的道:“都能合得上。”

    “无妨。”低低一声后,田蜜合上眼睛,头靠在车壁上,身子随着马车微晃,晃晃悠悠中,她缓缓的道:“自有他法。”

    田蜜不担心,徐婴语便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反正,这两天下来,他们一行人,早已对她完全信赖。

    田蜜离开富华县其实不到一年,然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看着熟悉的景色,却觉得,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了。

    面上不动,心中却忍不住有些许怅然――久远的不是时间,而是人心吧。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人改变的,并非是流逝的时间,而是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田蜜并没有到县城中去,而是直接绕过县城,向县外红头山驶去。

    红头山只是连绵十几座山中的一座罢了,马车驶进去,竟然受到了搜查。

    田蜜手握通行证,倒是畅通无阻,只是,马车中,她和徐婴语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异样。

    从车窗看去,这一片竟都有人把守,进山需要经过严密检查,守卫者的目光十分警惕,盘问分外细致。

    这里,从下到上都十分规范,太规范了,规范的都有些军事化。并不像普通的煤窑。

    不是说规范不好,而是他们之前去过太多坊子,便是金矿银矿,都没到达这个水准,一个煤窑,却如此警惕,远超同类标准。实属怪异。

    徐婴语皱着眉头。不禁轻声低语道:“只是八千两银子而已……”

    就他们审查过的煤窑坊子,光是贿赂给官员的银钱,就有花上千两的。由此可见。八千两便买得开采权,这矿山能有多大?

    煤窑不大,规矩却这么大?怎不叫人生疑?

    不过想想,经阮天德核准的东西。若是没有问题,那才真正叫怪。

    先前。田蜜也只当贿赂行为是投机取巧,然而了解地越是深入,就越是沉默。

    在昌国,开采矿产必须取得朝廷颁发的矿产开采权。而核准权掌握在朝廷官员手中,倘若他不开口,你就永远办不成事。你若是不按他的规矩办,自有其他人趋之若鹜。如此,要办成事,就只有他这一条路可走,没有愿不愿意,只有不走不行。

    这便是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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