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回来得有点儿晚,不但是带着一身伤痕回来的,身后除了和他一道出门的小银外,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再加上一对柔柔弱弱的主仆——小姐和丫鬟。
李朗指着那青年将一担干柴放下,就对着窦瑄和杨离揉着伤处博同情:“阿瑄,你们看看,为了买担柴火我还挨打了呢。今日的午膳怎么也得有鱼有肉才成!”
窦瑄可不相信好好儿地去卖柴火会挨打,只看那对柔柔弱弱的主仆,窦瑄就不想和李朗多说话了。
“李表哥,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处理,我要去烤鸭了。”窦瑄笑了笑就准备提一捆柴火进厨房。那男青年却刚忙提起一捆,笑得很是憨厚道:“我来提,我来提。”
小银带着一点羞涩的喜意笑道:“窦小姐,让大柱哥提吧。幸好我跟着李大哥一道出去了,正好碰上在集市上买东西的大柱哥。他就是我那姑母家的继子,也算是我表哥的。”
窦瑄冲小银微微一笑,让开让那大柱提了柴火进了厨房,只是她还没有进厨房,就听见那主仆二人哭哭啼啼起来,杨离颇为不耐烦地冷声道:“你们太吵了,若是惹得小阿成哭了,立刻给我出去。”
窦瑄脚步只顿了顿,她认为杨离不是冷漠的人,对着两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定是瞧出那对主仆身上有不妥之处,就是李朗那儿,可别只瞧着人家哭得可怜就心软被骗了。
窦瑄进了厨房开始烧火烤鸭子,小银和大柱也跟着一道进来了,“窦小姐,大柱哥家如今在城西盘了个小食肆铺子,你们这烤鸭若是愁着卖,不如放在大柱哥上寄卖,定不会让你们亏本的。也算是你们帮了我的一点谢意。”
大柱也连连点头:“小银说得话正是我想说的,你们别,别和我客气。”
窦瑄不是真正的孩童,自然看出小银和大柱之间郎有情妹有意的。想来之前小银说得逃家寻姑母家是假,来寻情郎是真。虽然底层的庶民百姓结亲比高门贵胄要简单得多,但是也讲究父母之命的,小银私自离家和大柱在一起,若是她哥哥嫂嫂寻来了,只怕就不好办了。
不过窦瑄看小银和大柱两人都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之中,只得略微提了一下,见他们两人完全不放在心上,只得住了口。不过自己一行人还要在武功停留几日,若是他们真碰上麻烦了,到时候帮他们一把就是了。于是,小银和大柱告辞的时候,窦瑄笑道:“你们若是有了麻烦,不妨让人告知我们下,我们兄妹三人家里和县令大人还是能说得上点话的。”
小银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却郑重地应了,拉着大柱一道福了福后,出厨房门前却又回头和窦瑄不太好意思地道:“窦小姐,不是我多嘴,外头那位穆小姐主仆,出事的时候,我听了围观的乡亲们说,她们之前是在古茗楼外卖唱的,掌柜的说他们茶楼是做正经生意的,让穆小姐主仆去他处卖唱,可那穆小姐就哭得极为伤心,掌柜的无法就只得让她们进去了,可谁知和楼里喝茶的姜家小少爷起了争执,一路闹着到了茶楼外头,李大哥不清楚原委,只当是姜小少爷欺负弱女子,就为她们出头,和穆小少爷的人打了起来,最后还将她们领了回来。杨小姐方才出言,大概是瞧出什么不对了。”
窦瑄往炉灶里塞了两根木柴,强忍着才没有抽动嘴角骂出声,李朗是白痴吗?居然搞出前世里被人吐槽无数遍的狗血事情来。
“那姜家,可是武功县最有名望的人家?”窦瑄想起姜姓,忙问道。
小银也看向大柱,大柱忙点头道:“是呢,姜家的老太爷,听说不但县令大人对他毕恭毕敬的,就是州府的老爷都对他很客气的。不过姜家老爷对咱们乡亲倒是比较和蔼,姜家的老爷们和少爷们也只小少爷喜欢出门四处溜达,其他的没听说过什么不好的话。想来他们不会追究李公子的。”
窦瑄心里顿时有数了,向两人道了谢。等两人离去了,她又往炉灶里塞了四五根干柴,就跑到厨房门前去观看狗血大戏了。
只见穆小姐在杨离的冷言冷语下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汪汪的眸子带着哀求看向李朗。而李朗,最经受不住外表柔弱纤细的女子的眼泪了,当即对着杨离大声道:“她们俩是我带回来了,要她们现在离开也得我点头同意才成。再说了,就算咱们现在身上的钱财有限,只要去县衙或者高门富户之家表明身份,自然不会再如此窘迫了。你看看她们俩多可怜呀,她们不像你,不帮她们一下,真会被那个小胖子土包子纨绔给欺负去了的!”
穆茜娘听到李朗说到“表明身份”等词的时候,双眸明显更亮了。窦瑄自然也没有漏看,暗想杨离果然是火眼金金,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这位穆小姐身上的不妥之处的。毕竟自己对穆氏主仆的提防,不过是因为前世里在小说以及影视之中看太多类似的桥段了。
“这位妹妹,我也是良家女子,之所以卖唱完全是逼不得已。不想之前被人纠缠,幸好得了李公子出手相助才免去了灾祸。我若是再求你们收留,便是为难恩人了,我们这就走。你和李公子别因为我一个外人伤了和气了……”穆小姐说着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掉。
那丫鬟立时来了个神助攻,她抱着穆小姐大哭道:“小姐,小姐你别哭了,大不了你将我卖了凑几个钱去给房东,让她宽限些时日别赶你走,兴许你就会打探到梅家的消息了,就不是无家可归无亲可投之人了。”
穆小姐拼命地摇头:“小梨花,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狠心的话?什么叫我卖了你?你虽然是我的丫鬟,但是在我的心里你和我的妹妹没有区别。我们主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然后和小梨花两人抱在一起哭得更加悲伤了。
窦瑄听着,只觉得一群乌鸦在脑门前嘎嘎嘎地飞过,居然还真是专门来洒狗血的!这对主仆不能留,十分肯定确定地不能留下,只会给自己一行惹来麻烦。不过就怕李朗这脑子少根弦的人被主仆俩的表演感动了。
还别说,李朗真的被感动了。他自小生在辽东长在辽东,接触到的女子大多是性格疏阔或者爽朗的女子,哪怕身材若弱柳拂风也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穆小姐主仆这样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当即就头脑发热,侠义之感大盛,见一边的杨离的神色更加冷漠,更是气愤道:“你怎么就这么冷血?你也是女孩子,怎么就半点女孩子的善良都没有?穆姑娘她们俩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想着赶她们走?你若是一定要赶她们走,那我就和她们一道走好了!”
窦瑄此时此刻恨不得敲开李朗的脑壳狠骂他一顿,这个傻子如此好骗,看来是女人的亏还没吃够呢!
杨离厌恶地像是看一堆赃垃圾般地扫了穆氏主仆一眼,又看向李朗缓缓道:“你既然想逞英雄,自便就是了。不要和在洛阳一样吃了女人的亏后才去追悔,这次可没有阿瑄给你劫持,不知又会连累几人?”
李朗被杨离这些话气得双眼都发红了,可是他不敢否认窦琼和彭魏以及那么多两家的家仆之死和自己没有关系。他以为窦瑄和杨离不提,是原谅了自己,此时再看分明就不是的,“好,我走!”
穆茜娘觉得有些不妥,还想做戏再假意劝下,但见李朗气呼呼地推开院门走了,她忙拉着小梨花对着杨离福了福后就匆匆跟上去了。
杨离冷冷地看着人走了,一转身就看见厨房门前探头的窦瑄,他挑眉道:“我赶走了李朗,你不反对?”
窦瑄摆了摆手道:“我为什么要反对?他是该受些教训了。”说罢就回了厨房,又往炉灶里塞了几根木柴,不一会儿烤鸭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
“现在瞧瞧这法子倒也不错,不过这样烤出的东西和明火上烤的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的,却折腾这么久。”杨离也跟着进来了,闻着香味后,心里暗道了声奇,嘴里说的话少了些从前不以为然的意味了。
窦瑄得意地一笑,“那是!在等小半个时辰就该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就直接提着鸭子去姜家吧,正好以向姜家小少爷赔礼道歉为借口将鸭子卖给他们家。”
她觉得就算味道不比前世吃过的正宗烤鸭好,也绝对查不到哪里去的,毕竟这个时代里,就算是高门大族里也受到烹饪技术和方式的限制,更别酱油、辣椒等诸多的调味品了,大多数的东西不过胜在原材料更加地道上而已。这武功县的姜家虽然是天水姜氏的分支,但是龟缩在这个小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嫡枝宗脉,想必他们会非常愿意多一道上佳的菜式的。
杨离听了眼中顿时有些许的笑意,他以为是昨日自己的话窦瑄听进去了些。他哪里知道,在窦瑄的意识里,有更好的推销方式,放着不用是傻瓜。而烤鸭明显不是此时普通百姓能够消费得起的食物,顾客群只能是官僚和高门富户。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烤的鸭子最后半文钱也没赚到。
“一会儿去姜家推销这个烤鸭,还得看杨姐姐的了!”窦瑄眨了眨眼,“若是能不露身份让姜家买了鸭子去,等回了扶风我一做了好吃的就给杨姐姐你送去!”
杨离不重视口腹之欲,不过窦瑄送吃食倒也好,正好自己缺了个能常来往的借口呢。不过他没有想到,在他看来简单的买卖做起来竟然无比的艰难。而就在同一时候,李朗也遭受到了人生的重大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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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窦瑄想得很好,只是杨离才提着装着烤鸭的篮子出门了,院门就被敲响了。她正哄着小阿成吃才蒸好的鸡蛋羹,只得抱着小阿成过去应了门,看见上门的人做差役的打扮,做出惊状诧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要找谁?”
“小丫头,快快让开,这里可是住着一个姓李的外乡人?姜家人去衙门里告了姓李的打伤了姜家的小少爷,县令大人发了签牌让我们将姓李的外乡人捉去衙门里审问。”
窦瑄当真没想到姜家会如此做,不过再一想,姜家人行事如此不饶人,难怪天水姜氏的这一支龟缩在武功县里没有什么大作为了。
“回两位差官的话,李家表哥之前随着一位曾在茶楼卖唱的穆姑娘主仆一道离开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窦瑄用力地托了下有点儿沉的小阿成,边说道。
差役们可不想白跑一趟,外乡人手里诈不了几个钱,姜家那儿也能落得几个子去。为首的一差役立刻就将同来的四个差役分作了两班,“你们俩现在就去街市上寻人,我们带着这小姑娘先回衙门交差去。”
眼见几个差役就要推搡自己了,窦瑄抱着小阿成退后两步,仰头看向几个差役。她的目光犹若寒潭的冷波扫过他们,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声音也是娇嫩柔和的,可是说出的话却极冷,生生让几个差役止不住了步子:“本朝律条之中,即使可以询问知情人,也没有连着不满周岁的孩童一起带回衙门的道理。再则,你们就不奇怪,我一个稚龄女童,竟然能和你们说出这番话来吗?”
窦瑄可不想往衙门走一趟呢,她想了想将颈脖处用红丝绳穿着的一块鸡血石印章,那是当初自己被封为县主时宫中一并赐下之物,如今正好可以用来证明身份了。
几个差役里也就为首的差役认识几个字,可是那印章上的刻字明显不是好认的楷书,而是篆书,他捧着印章傻眼了。就是只凭着手感也知道这印章的材质是难得的好东西,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莫非眼前这长得挺好看的小丫头有什么了不得的出身?
“你们只管拿回去给县令看就是了,我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了。对了若是县令不忙的话,让他来见见我,正好有些事情要他帮下忙。”
窦瑄的话都说到这儿了,那几个差役也怕得罪了人,就算赚了姜家几个钱只怕也没有福气花了。
差役们一离开,有点儿怕生的小阿成就又闹了起来,“吃、吃!”边说还边挥舞着小手。
窦瑄看着小侄儿的胖脸,用力地亲了一口,抱着他回了屋,“我们阿成会说话啦,真好!四姨晚上再给阿成做好吃的!”却不知此时此刻的扶风窦氏祖宅里,窦家上下以为她和小阿成也跟着窦琼夫妻一样遇到了不测,满府里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扶风郡泾源县的窦家祖宅里,窦琼一家三口和窦瑄在路上遇到山贼后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回两日了,便是一向要强的李氏也受不住打击病倒在床了,更别提早就因为儿子遭贬谪全家离开洛阳的打击而病病歪歪的安老夫人了。而家中第三代里最年长的窦庆又因为不适应扶风的气候卧病在床,二老爷窦江一时之间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年迈的老娘、受到打击病倒的妻子以及身子骨不好的侄儿都离不开他,更别提窦琼是他的嫡长女,如今年不过二十岁就不好了,心中的伤痛其实半点也不比妻子李氏少。
这日才在安老夫人那边伺候用了药,就看见管家一脸的悲痛之色地抹着眼睛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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