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愣住了，原来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是在于做那些事情有危险，而是以自己的身份，只要身处这个世界，就必然逃脱不开危险这样的词汇。

    “阿尔托莉亚说的很对，我们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本身，就也是一种危险的形式，所以想要去逃避什么的，都是不可能的。”就在这时，易凡的脑海之中，也响起了巴洛克低沉的声音，很显然在艾米丽娅不可能存在的这个地方，他也已经没有必要维持那种如同休眠一样的状态了。

    “巴洛克，今天的事情……”听到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易凡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今天在路上的时候只是匆忙地说了几句，当时并没能跟巴洛克详细地商量对策。

    不过在易凡的心里，显然目前最能依赖的也只有识海里的巴洛克了，所以在知道后者也在一直听着对话的时候，他也是下意识地就露出了求助的语气。

    “我都知道的，不论是那个精灵王，还是另一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力量，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我还是只能这么告诉你，目前的我们并没有反抗的力量。”没等易凡说完，巴洛克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论是那个看起来实力跟你差不多的精灵王，还是目前为止没有显露出来的其他势力，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动手的话，即使你的实力很强，也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不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相较于联合起来对付外敌，显然都更喜欢率先处理内部不和谐的棋子，更何况易凡这个棋子，某种意义上已经属于他们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我知道了，所以目前我也只能够跟着他们的计划走吧？”仔细一想的话，不论是在那天晚上和卡洛琳的碰巧见面，还是saber拿到冒险者勋章时碰巧接到的白金级委托，现在看来都有可能只是那些家伙计划中的一环吧。

    “恩，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转机，如果他们口中所说的学院，真的是那个道格拉斯学院的话，那么到了那里，或许你也会拥有拜托这一切的机会。”显然是注意到了易凡语气中的无奈，所以巴洛克又继续说道：“因为只有在那个学院，才是真正的，所有种族的势力都不能插手的地方。”

    “或许我真的需要去学院一趟呢，不过做学生什么的，果然不是我的风格啊。”巴洛克的话，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给了易凡一些希望，不过联想到进入那个学院的困难程度，他的心底还是有着一丝微微的担忧。

    注意到易凡脸色的变化，saber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就又埋下头，专心对付起眼前的食物。

    ——即使没有身处易凡的识海之中，因为从者和召唤者那种奇特的主仆关系，saber也能够知道发生在易凡识海之中的对话，所以她显然也能够知道易凡神态发生变化的缘故。

    ……

    这里是接待处里唯一一个没有被鲜花装扮的地方，潮湿，**，臭味弥漫，明明是与接待处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的词汇，用来形容这里却不会有丝毫的违和感。

    就像是最为美丽的女人身上也会有污秽之处一般，在这个被鲜花和高贵所包裹着的接待处里，同样也有名为地牢的地方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尽管在过去的数百上千年里，从来都不曾有人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当然，死在地牢之中的可怜人并不算。

    盖伊现在就身处这样的地牢之中，看不到希望和未来，但是脸上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纵使脸颊上的伤痕让那笑容看起来分外狰狞。

    不过即将死去的人，又有谁会在意那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看到的相貌呢？似乎是同样想到这个问题，盖伊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脸上刚刚结痂的伤口，也因为这用力的笑而微微裂开，一道细小的血痕，随即就划过了他的面庞。

    他的身上依旧被镣铐所束缚着，不过这却不是为了防止他逃跑，而仅仅只是为了防止他在生命本就所剩不多的情况下选择自杀——有些人总以为惩罚恶人的最好方式是死刑，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好多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这句话是在地球时某个朋友曾经告诉易凡的，不过看着对方的金色长发易凡当时只是表示出了不屑，因为他知道在曾经的地球，有一种力量可以让没有死去的恶人重新回到光明之中。

    在被爱丽丝带着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之后，易凡此时来到了盖伊的面前，准确地说是隔着眼前那道栅栏般的牢门，远远地开始打量着盖伊。

    因为看不到脸的缘故，而且这里只有细微黯淡的光，所以只能通过因为那光而在地面上微微晃动的人影，来判断眼前这个浑身伤痕的精灵现在还活着。

    “神使大人，我先退下了。”爱丽丝弯着腰朝着身后退去，虽然这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那显然并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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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问答

    对于易凡的到来，盖伊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惊讶的样子，或者说，即使易凡已经在他的面前站了好一会，他也还依旧是一副开始的样子，似乎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跟那道冰冷的牢门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或许是盖伊早就有所觉悟，当然也很有可能，他仅仅只是在等待易凡这边先开口说话罢了。

    终究，率先耐不住这沉默的是易凡，他拉过旁边的一个椅子，隔着牢门坐在了盖伊的对面。

    “你知道我想要问你什么，当然我也知道，你不太可能会回答我的问题。”虽然让艾米丽娅把这事交给了自己，不过这却并不是因为易凡有着什么计划，对于当时的他而言，仅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愿使用黑魔法罢了。

    ――他能够感受到，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在听到这词汇之后露出的复杂神情，所以同样的，他也知道该如何去避免让他们继续这种感情。

    “呵呵，所以你不打算用问，而是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吗？”易凡的坦白似乎反而让盖伊误会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放肆的笑，然后抬起头望着易凡说道：“如果在死之前能够见识一次，那传承自恶魔之王的所谓黑魔法，那么对于我来说倒也还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

    看似决然的话，实质上却不过是为了试探，说出这话的同时，盖伊其实也是在以生命和灵魂做代价，布下大大的赌局。

    “你刚刚说什么？恶魔之王？”显然，易凡注意到了盖伊话中透露出的些微讯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闪即逝的在意，“黑魔法是传承自恶魔的？我读书多，你可不要骗我。”

    成功了！看到易凡的表现，借着黑暗所隐藏起来的面孔上，满是伤痕的面庞是之前的那笑容变得愈加明显。

    “当然，身为神使，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个在大陆上明明并不邪恶，某些时候甚至比亡灵魔法好上无数倍的黑魔法，之所以会被人们忌讳，并且谓之为灾难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传承自恶魔啊！”最后的话，仿佛是用吼而不是说出来的，那声音让身为听者的易凡，一瞬间居然完全失去了怀疑的理由。

    因为大声说话的缘故，盖伊脸上结痂的伤口几乎一瞬间全部都裂了开来，流淌下的血水，甚至于夸张到一瞬间就如同在盖伊的脸上画上了咒文一般的烙印――但是当事人对这一切却恍若未闻，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火花，就如同他在刚刚反叛时露出的眼神一样。

    “可……可是，人们之所以忌讳黑魔法，不是仅仅因为它的强大吗？”想起巴洛克在第一次看到自己使出黑炎时告诉自己的事情，易凡兀自不放弃地问道，尽管就连他自己也清楚，到现在还相信那单纯的理由有多么天真。

    “哼！”听到易凡的话，盖伊忍不住一声冷笑，随即他就拖动身上的锁链，慢慢走到了牢门的前面，“强者会因为畏惧另一个强者的诞生而提前杀死他，这样的事情确实没错，但是如果只是对于蚂蚁而言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去害怕一只会变成狮子的猎狗呢？”

    盖伊话里面的意思十分简单，那就是如果黑魔法真的只是那样的话，那么强者顾虑这个确实可以理解，但是那些一般的普通人也同样讨厌顾忌这魔法，就让人很难理解了！

    “所以说？”巴洛克就在自己的识海中，但是现在他却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很显然，盖伊此刻所说的话――是真的！

    尽管最初巴洛克不告诉自己这些东西，也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但是当易凡知道了这件事情时，心里也还是不免产生了一丝不快。

    “之前在你们的会议中，你们也已经谈过了吧，几千年前恶魔入侵事情的真相，而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就是那个最先打开地狱之门的人，名为迪亚波罗的那个男人，他同样也就是黑魔法的创造者。”没有任何人打搅的谈话，让盖伊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知道了吗？第一个使用黑魔法的人，就是那个流着恶魔血液的人类，所以就算我说黑魔法是恶魔创造的，这句话也没有任何不对吧？”

    迪亚波罗，这还是易凡第一次听到那个人类的名字，但是不知为何，这也让他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在暗夜部落遇到的那名为贝露丹迪的生命女神投影，他总有那么一种感觉，那个传说之中的人类，或许跟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也有着某些联系。

    易凡的神情变化全部落入了盖伊的眼中，看着前者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那狰狞的面孔忍不住贴紧了牢门，似乎是想要更加认真地打量眼前的这个神使。

    短暂的沉默，易凡低着头坐在座位上，开始思索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遇到的所有事情，不论是第一次遇到的对手狂犬，还是中间遇到的罗斯莱特和佩罗，当这些面孔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终于忍不住去思索，自己到底是一个外来者，还是本身就已经是这世界进程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更早的时候自己就是了，曾经出现在圣都的，类似于手机一样的魔导道具，那样的东西，是否从一开始就说明了什么？

    接下来的东西易凡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已经将这件事情涉及的范围想的更大更广，但是事实上，自己所看到的，可能也还依旧仅仅只是这世界的一小部分。

    “你真的会黑魔法，这一点可以确定吗？”仔细打量着易凡的盖伊，在过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开口问道。

    语气之中所透露出的，与其说是疑惑，倒不如说成忐忑更为贴切，因为在他问出问题的同时，他似乎就已经对易凡将要说出的答案，露出了类似于害怕一般的感情。

    没有回答。

    易凡只是默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在盖伊疑惑期待的目光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下一刻，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就如同拥有着生命一般，从他的手上燃起，继而在掌心之中盘旋――这曾是康纳长老用以确认易凡力量的最有力依据，同样地，易凡也就以此为依据证明给盖伊看，自己是否会使用黑魔法――他知道后者问出那样的问题，肯定是有着某些原因。

    “果然是最为精粹的力量呢，明明没有一丝暗元素在里面，但却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其性质。”

    如同是看到了某种自己最为在意的东西一般，盖伊的脸上露出的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随即在稍微感慨之后，他终于极其郑重地望向了易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