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推它啊!”楚云逸看着那两人高的铜球,双眼中满是迟疑,却见微微含笑的文仲权眼中尽是鼓励,也便深吸一口气,稳住下盘,将整个身体扶在铜球之上,奋力推去,然而尽管楚云逸把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铜球却还是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文师伯,这......这铜球是实心的吧,恐怕有上万......”

    “咕噜!”却是一声闷响打断了楚云逸的话,只见文仲权右手一拨,那铜球便轻轻地滚动了起来,然而就在楚云逸瞠目结舌并急着躲开的时候,铜球却像长了眼一般,径直扑向楚云逸。

    “文师伯救我!”楚云逸惊吓着大叫起来,毕竟少说上万斤的重物,要真的压过来,要说整个人都被压成纸片状,也绝不夸张,只不过彻底慌乱的楚云逸自然没有发现文仲权被挡在铜球后的右手还轻轻贴着球面,而就在楚云逸吓得几乎都要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只见文仲权空着的左手却恰到好处地抬起,轻轻一托,便只见那铜球竟听话地腾空而起,贴着楚云逸的头皮,跃了过去。

    “怎么样,傻小子,这凡人的功夫,并不差吧!”又是几个行云流水的挑拨与推手,只见那落地的铜球竟已经分毫不差地稳稳停在移动前的位置之上。而文仲权则一脸轻松地望着满脸煞白的楚云逸。

    “神了!神了!真是神了!”楚云逸两眼放光,大呼三声,方才用难以置信地语气,结结巴巴地问道:“文师伯,你说这......这神功是凡人......凡人教你的?他们......他们也能拨动这么大......这么大的铜球?”

    “凡人的体质毕竟摆在那儿,这铜球少说有十几万斤,肉体凡胎自然是承受不起,但常年修习此道的耄耋老者,一把推到而立之年的壮汉,还是比比皆是的。”文仲权笑了笑,问道:“虽然在凡人身上能够爆发的威力有限,但功夫是个好功夫,不禁能够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还可以通过吐纳与功法配合,达到修养心性、强身健体,甚至是延年益寿的功效,虽称不上神功,但却也算是不简单了。怎么样,想学吗?”

    “想!想!想!”听得文仲权地话语,楚云逸赶忙一把拉住文仲权地胳膊,说道:“文师伯,我要学!”

    “哈哈,你这孩子!”文仲权笑着摇了摇头,道:“教你倒是没什么,但是得提前说好,这功夫讲的便是心平气和、以柔克刚,急躁之人断难取其精髓,而且见效奇慢,前期也就是些练气养生的功效,要想在实战中做到虚实相生、借力打力的效果,除了要很高的悟性,没有十来年的修习也是难得大成的!”

    “哎呦,文师伯!就算不得大成,做一个怀英师兄那样的谦谦君子,也没什么不可。”楚云逸笑了笑,真诚地说到。

    “嗨,就你嘴最甜!”文仲权拍了拍楚云逸的脑袋,说着:“其实怀英那孩子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资质就好了!”

    “诶,说到怀英师兄,怎么没见他陪师伯您一起晨练呢?”楚云逸问道。

    “他啊,还不是陪星璇下山去了呗。”文仲权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转而又自顾自地低声说到:“不过也好,要是他********扑在功法修炼上,倒还不好收拾了呢。”

    “师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楚云逸不解地问道。

    “唉,你还小,就不跟你说这些了?”文仲权摇了摇头,也便顺势将话锋一转,问道:“怎么,一大早就跑来打听佟师伯的下落,是因为你那未过门的小媳妇儿?”

    “什么呀!文师伯,你怎么也笑话我?”楚云逸脸上一红,赶忙伸手去掏自己衣襟里面的口袋:“我明明是急着给师伯您送信呢!”

    “你爹来信了?”文仲权双眸微微一聚,捏碎火漆、拆开信封便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楚云逸在一边静静地候着,只见文仲权反反复复看了差不多三遍,方才抬起头,正欲开口,便只见一缕火光便从文仲权的手中一闪而过,那几张薄薄的信笺也便成了一缕清灰:“你爹,还是没有放下呀!”

    “没有放下什么?”听得文仲权地低语,楚云逸赶忙追问道。

    “没什么。”文仲权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云逸,你先在这坐着等等,我回房去写封回信给你爹爹,你让如岚抽空带回去,也顺便好好和你爹谈谈。”

    “嗯,好的。”虽然约莫猜出肯定与姚天云和爹爹之间的矛盾有关,但毕竟整件事自己也只从爹爹那听得一二,而且如今自己的修为与见识就算想要帮上爹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故而也不多言,只是听话地在石凳上端坐下来。

    “对了,我刚刚打的这套功夫世人称其为‘太极拳’我先把心解背一遍给你听听,你先自己领会一下。”文仲权沉思片刻,便开始语速缓慢地背道:“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以气运身,务令顺随,乃能便利从心。精神能提得起,则无迟重之虞;所谓头顶悬也。意气须换得灵,乃有圆活之趣;所谓变转虚实也。发劲须沉着松静,专注一方。立身须中正安舒,支撑八面。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至。运动如百炼钢,何坚不摧。形如搏兔之鹄,神如捕鼠之猫。静如山岳,动如江河。蓄劲如开弓,发劲如放箭。曲中求直,蓄而后发。力由脊发,步随身换。收即是放,放即是收。断而复连,往复须有折叠。进退须有转换。极柔软,然后极坚刚。能呼吸,然后能粘依。气以直养而无害,劲以曲蓄而有余。心为令,气为旗,腰为纛。先求开展,后求紧凑;乃可臻于缜密矣。”

    回味着文仲权背诵给自己的心解,虽一时无法理解其中全部的含义,但细细咀嚼却也发现竟暗合自己学过的华阳道法,颇有几分道理,想着想着,便凭着自己的领悟和方才的印象,模仿着将拳法开始打了起来。

    “不错不错,才看一遍便基本打的有模有样了,你爹说的果然没错,就武学和道法上的资质而论,恐怕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够与你相当。”不知过了多久,文仲权已然拿着一个火漆封好的信封和一本已经有些泛黄的旧书,走到了楚云逸的身后,见楚云逸看到自己前来正收束身形,赶忙阻止道:“这套拳法讲求的便是天人合一,顺应自然,就好比我们打坐练气,真气在全身起码走过一个小周天方才算的圆满,中途打断不禁影响修炼效果,甚至对身体都恐有不利。”

    “嘿,看来和我想的还真没错,这太极拳果然我们华阳的道法暗暗相合呢!”缓缓地将记忆中的拳法基本打完,收势吐纳后,楚云逸方才开口回应道。

    “嗯,其实世间万物相生相仿,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文仲权点了点头,认可了楚云逸的观点,继而递上信件和书籍:“这是给你爹爹的回信还有太极拳的拳谱,你每日清晨,趁着日月之交灵力最甚的时候,先行拳路舒活筋骨,在以吐纳之术调训气息,配合‘太清灵归诀’一起修炼,长此以往坚持不辍,无论道法还是武学上,对你都会大有裨益。”

    “谢谢师伯!”双手接过,躬身一礼。

    “你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我们的关系与你和如岚的关系一般无二,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文仲权笑了笑,扶起楚云逸,缓缓道:“铁杵成针,滴水穿石。云逸,你要记住,‘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无论是修炼还是做人,都要潜下心,脚踏实地,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和机会,不畏艰难困苦,持之以恒,方才能有所成就。”

    “多谢文师伯教诲,逸儿定然时时记在心上!”看着文仲权和蔼的笑容,楚云逸心中一暖,长揖到底。

    “好啦,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你师兄估计还等着你回去一起练功呢!”欣慰地点了点头,文仲权挥了挥手,也便缓缓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看着文仲权渐渐消失的背影,楚云逸也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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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勤径苦舟

巍巍华阳,直耸入云,如一柄厚重的古剑,刺破那通天的壁垒。

    “大师兄,怎么还没到啊?”方如岚一马当先,在凌空悬架般的山道上健步如飞,反观楚秦二位平日里习惯了御剑偷懒的公子哥,却是气喘如牛,远远地被甩在身后。

    “这才到了一半儿,还早着呢!”方如岚头也不回的应答着,快步不减,那清朗的话中,亦带上了几分浓浓的笑意:“你们要再不快点儿,估计练完功可就这能顶着夜色下山了,这山道崎岖,元辰顶上有禁制颇多,啧啧啧......想想都有点不寒而栗哦!”

    “这.....”听得方如岚的话,秦炳炎潮红不已的脸颊转而变得苍白,本就开始漂浮不稳的脚下更是一软,整个身体便突然不受控制地倒向一边。

    “哎呦!”楚云逸见状,赶忙伸手搭在秦炳炎的臂上,然而谁知也是泥菩萨过河的楚云逸竟被那下坠的力量一同带倒,即便是奋力用空着的那只手死死扒住台阶,但早已没什么力气的胳膊显然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一转眼,两人便滚雪球似的又开始向下滑动。

    所幸就在两人大惊失色正欲求救的时候,身边流动的云岚顿时分出细细地两根,轻轻拽住两人的脚脖子,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倒提了起来。

    “哎,你看看你们,说出来还是华阳争锋的前四强,怎么遇到个危险,连自救的方法都想不到。”确实一袭白袍的方如岚,竟是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被悬在半空中的两个人的面前。

    “大师兄,哎不.......把我放下来先,这样倒着看着你好不习惯......哎呦喂......”然而楚云逸的话音方落,便见锁在他脚腕上的流云猛的散开,那一身干净的青衣也便瞬间沾满了灰尘。

    “你要不要下来?”毫不理会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幽怨地望向自己的楚云逸,只是瞥了秦炳炎一眼,淡淡地问道。

    “哦.....不不不,大师兄你仙法了得,挂在这样一个姿势上我顿时神清气爽,再挂个十天半个月,我也愿......”却是秦炳炎的吹捧还没说完,便只听“嘭”的一声,那红色的身影就和之前那青色的身影交错在了一起。

    “哦.......唔.....”顿时,楚云逸修秀地脸便被憋得通红。

    “谢谢大师兄,谢谢大师兄!”秦炳炎也不顾身下好友地呻吟,自顾自地赶忙起身,站到了一边,见方如岚没有再为发难,便附身要去拉起楚云逸。

    “别动他,让他自己起来。”在山下还“慈眉善目”的方如岚,现在已然完全转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大魔头,他微微一瞪,秦炳炎便触电般猛的一甩已和楚云逸搭上的手臂,划清界限般地退到一边。

    “大师兄......”很显然,楚云逸那委屈声线中都已经能拧出一股股的泪水。

    “你还有脸叫我?”方如岚却不接茬,严厉地说道:“比武台上‘风灵术’用得那么溜,怎么现在全身都快被云层裹满了,都不会抓住呢?”

    “我.....我忘了.....”楚云逸停下揉在头上的手,坐起身来,回想这刚刚还有清晨在文师伯那面对铜球时的手足无措,有些羞愧地答道。

    “要记住,你们所学的不管是武术还是道法,都不是为了去表演、去做给别人或者自己欣赏,而都是实打实地傍身之技!”方如岚敛容而立,沉声道:“日后上了战场,对阵的魔教弟子可不会顾念什么同门之谊,那一招一式可都是奔着你们的命门死穴而去,稍有闪失,就是不能弥补的大错!”

    听得方如岚的批评,秦楚二人皆是心中一惊,先前都还沉浸在门中独秀、华阳遥先的自我感觉之中,即便转入掌教门学习,也只不过觉得是顺势而行、一蹴而就的过程罢了,全然没想到今后所要面对的困境并非是单单道法精进就能从容面对的。

    “走吧,你们不要觉得我一不让你们御剑二不让你们动用灵力,在修炼道法前还要你们徒步攀爬十几里的山路,不过是在作无用的刁难。”方如岚面色严肃,俨然如讲堂授课时的楚修平:“体魄之矫健,筋骨之强硬,是让道法能够顺利施展的前提,如若不然即使你能轻而易举地催动苍雷,持剑的身体禁不起那煌煌天威,不也尽是枉然。更何况华阳道术讲求顺应自然、天人合一,舒活筋骨、通透血脉也是保证修炼效果的重中之重。你们若是连这都觉得辛苦,那我还是奉劝......”

    “大师兄,谁说我们坚持不下去的!”却只见方才还疲惫无力的两人竟在转眼间互相搀扶着,直直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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