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你要是不给，我就把二十万都说出去。”

    “真他妈损！小冬，算你狠。”刘浩气得脸都红了，然后嘴里嘟囔着：“这笔钱我留着有用。”

    “干什么用，又赌？”

    “不。跟别人合伙干点啥。”

    “就凭你？”

    “我发现我们这一片有商机。”

    “什么商机？”

    “我家日本房这一片早晚得动迁。我跟几个朋友商量好了，大伙凑钱在这买几套违建房，然后通过当地派出所把户口迁进来。一旦动迁，不管是要房还是要钱，翻倍赚。”

    “要是不动迁怎么办？”

    “不动迁就出租，肯定不会赔。现在房价在涨，动迁给的补偿也一年比一年涨。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你可真行，怪不得一天到晚没心思工作，原来把心都用这上了。”

    “咱没权，也没人给咱送钱，那咱就得想没权的道儿。”说完，刘浩得意地一笑。

    “来的路上，我看见你家日本房这一片搬走的那几户怎么有的人家搬走后又搬回来了？”

    “先搬的都后悔了。有的搬回来了、有的把空屋子租给外地做买卖的当库房了——没人管！如果我去年同意搬迁，动迁办只能给我一套三居室的住房；现在动迁办要给我一套三居室外加一套两居室的住房我都不干。我就要两套三居室的住房。”刘浩得意地说。

    “那你不是成钉子户了吗！你不怕他们雇人半夜砸你家玻璃？”

    “他妈的，他们敢！他们动迁办的都知道我是警察。我特意告诉他们，老子当兵时是军体校射击队的，说点你左眼绝不会打着你右眼。有胆你就来砸！”说完刘浩拍了拍腰里的枪，继续说：“你没见我总是带枪回家。我故意别着枪在院门口坐着，就是给他们看。”

    “真有你的。”

    两个人唠得正热的时候，小美走进来插话说：“去年动迁办强迁老军校东面工人住宅区几户违建房的时候，咱们日本房住的一个老八路实在看不过去，就当场帮着老百姓说理，结果被动迁办的人推倒后又踹了几脚。事后老八路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不但不管，还埋怨老头妨碍公务。老八路一气之下，带着几个住在咱们日本房的老战友，还扶着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红军，到市政府大楼把市长的办公桌给砸了。要说动迁办这帮人真损，在工人区强迁时，趁人不在家就用铲车把人家房子给推了；谁家是钉子户，晚上就去谁家砸玻璃；还造谣说后面的老军校大院闹鬼，吓得女人和小孩晚上一个人时都不敢出门……”

    “闹鬼的事别他妈这么说！”听老婆插话，刘浩反驳她：“听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说，老军校大院闹鬼的事是从伪满的时候就开始的。”

    孟小冬疑惑地说：“我以前也听说那个地方在刚解放的时候闹鬼，但后来听说案子破了，原来是潜伏下来的几个国民党特务以医院医生、护士的身份为掩护，故意制造恐怖事件扰乱社会。后来那几个特务都拉到老军校西大墙外的刑场枪毙了。”

    “这一点你就不知道了，当时都是为了辟谣，所以就把闹鬼的事都推到这几个特务的身上了。”刘浩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我小的时候听我家老爷子说，伪满的时候老军校的主楼名义上是档案馆，其实是日本宪兵队的一个秘密据点。主楼下面有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二十多个房间，当时是专门用来审讯反满抗日政治犯的。不管是在审讯室里打死的，还是在西大墙外面的小树林里枪毙的，最后都统统送到西大墙外面的那一排太平房。据说医院里的日本医生为了积累解剖经验，有的犯人是从地下的审讯室抬到医院手术室被活着解剖的。”

    “有那么瘆人吗？我只知道直到现在枪决的死刑犯还在西大墙外面的小树林里执行。”孟小冬说。

    “什么现在，西大墙外的小树林那个地方从民国、伪满再到解放后，一直是咱们寒江市死刑犯的刑场。你知道老军校里的医院几年前为什么搬走了吗？”

    “为什么？”孟小冬瞪大了眼睛。

    小美插话说：“再不搬走就得赔黄了，根本没有人敢去看病。一到晚上院子里阴森森的，连男医生都不敢出门，更别说小护士了。这地方谁敢去看病，连医生和护士晚上都不敢值夜班。别看现在还保留着住院处，一到晚上住院的病人都回家住。”

    “我靠！”孟小冬倒吸了一口冷气：“还不如拆了算了。”

    “拆了？说得轻松。那是文物！要说老军校大院里闹鬼，别人不信，但我信。”

    “你信？”孟小冬看着刘浩。

    刘浩看了一眼小美，然后转过头对孟小冬说：“这事连小美都不知道，但咱家周围的老邻居都知道这事，而且小时候我也遇到过。”

    小美急忙说：“你可别大白天吓唬人。”

    刘浩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不说了，小冬晚上在这吃，你快去做饭吧。”

    晚饭的时候，孟小冬和刘浩两个人喝了一瓶白酒。等到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孟小冬要走，看到他已经有了些醉意，小美就劝：“小冬你晚点走。最近全市查酒驾查得严，我给你们俩泡点茶。刘浩你陪小冬到院子里坐坐、醒醒酒。”

    妻子的一句话也提醒了刘浩，他说：“对，等十二点以后查酒驾的交警都撤岗了你再走。现在太他妈严了，逮着就下岗辞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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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第十章 刘浩的妻子小美 第三节

    第三节

    夏末北方的夜晚，屋子里闷热，但到了院子里微风一吹，顿时感到凉爽了许多。

    坐在院子里大树下，望着屋子四周的菜园，篱笆墙上白天盛开的牵牛花到了夜晚都把花瓣握成了小拳头，一根根熟透的黄瓜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孟小冬一边喝茶一边感慨地说：“你的小日子过得真好。小美这么能干，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说真的小冬，你别看我这房子旧，但现在市区里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房子――这就是市区里的别墅。屋子里养猫、院子里养狗，自己想吃什么就种什么，就是真给我两套三居室的房子，我都舍不得走。住高楼大厦有什么意思？你能在高楼大厦里养猫、养狗、种黄瓜吗？”

    “你是人不大，但思想老了。你才三十多岁，就不能有点理想？”小美一边说，一边搬了个板凳凑了过来。

    “你也才三十多岁，怎么下岗了就在家呆着。”刘浩回敬了她一句。

    “我愿意回家吗？商场转制了，三十岁以上的营业员都让回家了。有本事你找人让我回去上班呀？”

    刘浩不屑地看了小美一眼：“就凭你？你还以为你是十**岁呀！现在人家商场雇的营业员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小丫头，工资低还肯干，好管理。你们这些老员工谁敢要呀！”

    “你！……”小美气得说不出话。

    “算了算了。小美，你别跟刘浩一般见识，其实你在家侍候老公和儿子挺好。你就是上班的话，挣那点钱也不够干啥的。算来算去，还是在家里相夫教子比较划算。”

    提到家庭，小美把话题转向孟小冬问：“――哎！小冬，你自己的事怎么样？你是准备继续跟唐冉牛郎织女，还是准备跟你们局里那个80后警花发展一下？”

    “两个准备都没有，我顺其自然。”

    刘浩借着酒劲，指着孟小冬的鼻子：“真牛――我是说你真能吹牛！你没有准备还总把队里的车借给人家，自己骑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