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杉与洛虎丘三人打过招呼,神情一黯:“阿龙,虎头他……”痛苦龙摆手一叹:“我已经知道了。”羽杉道:“我们当时在场,却帮不了他。对不起!”痛苦龙道:“不怪你们。三哥他……就是这样的人。从他陪少主渡河北上,怕就做好不再回来的打算了!”

    鬼面道:“我们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有几句话让我们转达给你。”“什么?”痛苦龙的神情一紧。鬼面想着杨锡保托孤般的几句话,摇头叹息:“他说:‘细柳形势不好,要是有人请他帮忙,请他看在昔日情分上,尽力去做。’”

    “唉!”痛苦龙一愣,随即一叹,用手遮住双眼之中的泪光,低下头去,“三哥你……”洛虎丘拍拍他的背,对羽杉和鬼面说道:“其实我们路上就接到鼠头的飞书传讯。说是有大事发生,急需我们驰援。本来龙头还没下定决心,所以用话搪塞。这下恐怕……”

    痛苦龙抬起头来:“我会回去。老虎,明天你与两位刘姑娘会赤雪复命吧!”洛虎丘眉头一皱:“嗯?难道我就不是细柳门下吗?”“谢谢你。”痛苦龙说完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几人知道他伤心,也都沉默下来。

    浮桥尽头的凉亭外,无蓬马车倏然而来。公刘含笑与华裳打声招呼,竟似老朋友久别重逢。华裳却是一愣:“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公刘羽扇轻摇:“本来我还不是很确定,但现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无定乡的传人,走到哪里都自有难以掩盖的气质。”

    华裳闻言柳眉一竖:“你是无定乡的人?”公刘讶然反问:“难道你不是么?”华裳冷笑一声:“我?只不过是被花酒诗门丢下的弃子罢了!”公刘恍然:“我听他说过。当年因为担心一百二十年的三灾难以渡过,仓促之下返回无定乡小村。后来再回去时,宗门却已败落,弟子不知所踪。他心灰之下,又回到小村,自请看守书库。谁知十一年前书库失窃,他又因此负愧出走,自此行踪不明。”

    华裳哂笑一声:“这也是他活该!”公刘看她一眼,又道:“不过他也曾提过,其实还有一些弟子依旧守在残破的宗门旧址。只是他心中有愧,无颜回去罢了。”“没有担当,令人不齿!”华裳听了,话语之间冷意更浓。

    公刘又道:“还有,他也说过当年掌门大弟子华华羽裳孤身进入赤雪城,结果一去不回,也是宗门败落的一大原因。”“胡言乱语!”华裳怒视公刘,手已按在剑柄之上。

    公刘自是不惧与她对视,淡然的话语却是不容反驳:“若非她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花酒诗门又怎会在掌门失踪之后无人统领大局以致四分五裂?”“这……”华裳一震,手从剑柄上移开。这一点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今日被他人一口道出,令她顿时无地自容。

    公刘从马车上跳到崖边,手一挥,马车踏空而去。他负手在背:“好了,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寻我。唔,怎么不见知客弟子?我可是来恭贺开派之喜的。”琴儿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可有请帖?”

    “请帖?”公刘俊雅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没有。”琴儿一笑:“不请自来之人,随我来吧!”当先引路。公刘摸摸鼻子,跟在后面。华裳也随后跟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公刘羽扇一摇:“还是找个僻静所在好好思考一番吧。你现在的样子,到了这种热闹的场合只会更加烦心。”华裳似乎没有听见,仍浑浑噩噩地朝前走。琴儿忍不住了,冲公刘低喝一声:“少说两句!”公刘无奈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琴儿走过去,用力拍在华裳肩上:“何必这种样子!你刚才不是说不知自己的路在何方吗?这一下指路的来了,不是正好?”华裳一个激灵,眼神回复神采:“不错!多谢你。”说完走到公刘面前:“我已经决定了。既然你说我的失踪也是师门衰落的原因之一,那我就该一肩扛起!”

    公刘看着她:“复兴最难,真想好了?”华裳坚定点头:“不错!”“好!”公刘赞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指环来,递给华裳,“这是他留下来的掌门指环。他说过,这本就该是你的。”华裳恭敬接过,小心收好。人生前路已明,虽然艰险,但她脸上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中土之境,无名荒坟。

    天已由日入夜,又由夜到日。孙湘这才睁开眼来,与他对坐的巴方平身后又多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忽然遁光一闪,宗道落下,站到巴方平背后。巴方平睁眼起身,一抱拳:“多谢孙师兄宽限这一段时日。”

    孙湘亦然起身,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摇头一叹:“同门相残。诸位元老,诸位师弟,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不可吗?”巴方平道:“孙师兄,你肯随我们回去,静待你这一身魂力散尽吗?”

    “不会,”孙湘摇头,“没死过一回,就不知道生之可贵。或许最初之时,我有过归于天地之间的想法。但如今已不再有了!”“那就只能,相杀了!”巴方平圣刀扬起,怒声一喝。

    “那就动手!”孙湘亦然一声暴喝,诡刃在手。一刀切下,红色刀影四散而出。“咄!”武座夏镇夷、文座诸葛优同声大喝,“武定乾坤”、“文安天下”同时出手,将刀影尽数挡下。

    “轰!”刀影爆开,红光满天。巴方平、沐皇恩趁势双双出手,双刀所向,劲气翻涌。“诡刃之利!”所向身躯不动,随手反击。二人刀路竟被这一道红芒尽数斩断,骇然收刀而退。

    “着!”郭攸祀大喝一声,春秋笔下笔如刀,劲气激荡而出。“腥风之牙!”叶公掌中腥牙弩弦紧绷。劲气汇聚,如毒蛇口中獠牙,蓄势待发。另一边,宗道也舞动手中吞月枪,枪影纷纷之中,劲气也愈积愈厚。一叶经纶则藏身叶公背后,手中拈起数枚树叶。

    “喝!”孙湘手中诡刃接连挥动,红光缭绕间,弧形刀气再次四散而出。郭攸祀之招应势而散。“看招!”叶公扣动机括,腥风之牙暴射而出,卷动劲风,将刀气一一绞碎。“煞影万千!”宗道长枪劲气鼓足,亦然一招出手,枪影劲气铺天盖地而来。

    “只有这样吗?”孙湘仰天狂笑,“诡刃之绝!”绝灭刀气呼啸而出,刚刚吸纳的魂灵煞力尽数释放,瞬间击破叶公与宗道的合击。“法网天罗!”法座国世训一招出手,劲气之网现出,欲将煞气拦住。“月舞红尘!”乐座莫秋离双手挥动,空气一阵震颤,传出琴弦之声,驱散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郁之力。

    “天机巧变!”“树上开花!”巴方平、沐皇恩双双出手,尽是防御之招。而以郭攸祀为首的屠龙三人只长于攻击而不擅于防守,只得齐齐停手,各自站在原处等候出手时机。一叶经纶却把手轻轻一抖,手中树叶悄然击出。叶公见了,神情一动。

    “诡刃焚龙!”孙湘刀势一变,击出的煞气顿时化为焚龙之影,摇头摆尾,撞在众人的防守之招上。轰隆一声,劲气爆开,大地一阵摇动。几枚树叶趁势穿过爆开的黑气,击在孙湘身上。

    “啊!”孙湘一声惨呼,蕴含生机的树叶穿过死灵之躯,魂体之上立时现出几个洞穿的伤口,久久无法愈合。“杀!”叶公双枪在手,身如闪电,击向孙湘。“不知死活!”孙湘手一挥,一股黑气正中叶公胸口。自己趁势后退数丈,一一扫视在场众人,眼中满是怨毒:“好!好!此仇孙湘记下。同门之义已绝,你们,好好保重吧!”黑光一闪,人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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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迎仙送鬼

    烈日高悬,正是正午时分。高居云端的遗世独立仍是凉风习习,不见一丝暑热。弟子们脚步匆匆,往来不绝,似是广场之上又出了什么事情。嗔道人见了,暗自幸灾乐祸。

    倏然玉磬一声,钟鼎齐鸣。衡商、衡洛沿着青石小路回到回廊之中。衡商冲衡洛一点头,衡洛会意,朗声道:“天降吉时,请受邀而来的贵客随我从迎仙道到广场观礼。请!”说完转身引路。羽杉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琴儿,想着她可能又在倾城左右帮忙去了,便于鬼面起身与痛苦龙四人道别,随在人群之后朝广场走去。

    待左半边回廊的宾客尽数踏上迎仙道,衡商才清咳一声:“请诸位远道而来的前辈随晚辈从送鬼道道广场观礼。请!”他表情严肃庄重,只是在说道“送鬼道”时,那严肃的模样落在嗔道人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在强忍着笑。

    嗔道人跟着人群走出回廊,一回头,鼻子顿时气歪了。只见受邀而来的宾客聚集的左半边回廊之外,一块青石,上面“迎仙廊”三个大字飘逸俊秀;而自己一等不请自来的人所聚集的右半边回廊外,则是一块白石,上面“送鬼廊”三个大字却是鬼气森森。

    与嗔道人同行的道者见了,心中都是有气,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受邀而来的是“鬼”,不请自来的是“仙”吧!两条小路只见,是一个缓坡。由白玉拼成的“遗世独立”四个大字在阳光映照下似有烟霞欲升,更显出尘。

    这时引路的衡商道:“诸位前辈,过了前方送鬼坊,就是广场了。吉时将至,还请诸位加快脚步。”嗔道人抬头一看,又是一气:那送鬼坊也不知是何材质,通体乌黑。在这仙灵之地,烈日之下仍是鬼气森森。反观那相隔不远的迎仙坊,却是白玉雕成,此时愈显仙气非凡。

    过了送鬼坊,又踏上三级石阶,才到广场之上。广场乃是圆形,地上纹理如同太极一般。嗔道人低头一看,果然,自己一行是在这太极阴阳鱼的阴半部上,脚下乃是一片黑玉铺地。

    此时衡商、衡洛齐齐上前一步,踏在那阴阳鱼的鱼眼之上,相护一抱拳。又一齐转身面向南方回廊方向,抱拳躬身:“天降吉时,恭迎掌门!”只闻仙乐飘飘,但见花雨天降。

    观礼之人一齐回头,只见南方天际之上,云海之中,烈日掩映下,赫然现出一座空中楼阁。两男两女四名弟子手执琴笛萧瑟,踏空而来。后面两名女弟子手捧花篮,那片片花雨正是从二人手中的花篮洒下。

    再后面倾城一身青衣,风姿绝世;左边的华裳身着红衣,明艳动人;右边的琴儿一袭素袍,淡雅出尘。三人携手漫步而来,恍若九天仙女降临凡尘。最后面乃是八名执剑弟子,四男四女,目光如电,一看便知修为不凡。

    侍立在广场之上的男女弟子齐齐高呼:“恭迎掌门!”倾城飘然落地,将手一抬:“不必多礼!”又对两边受邀未受邀的宾客一抱拳:“诸位放下手中事务,不远万里而来,倾城在此谢过!请移玉步前往佳人圃。衡商、衡洛,带路!”“是!”二人答应一声,躬身一引,“请!”

    两边宾客同时举步,跨过广场又是两条小路,掩映在花草之中:左边是花,右边是草。衡洛含笑道:“过了繁花小径,便是佳人圃了。诸位贵宾请随我来。”衡商却一抱拳:“请诸位前辈随晚辈穿过这幽草小径,前往佳人圃观礼。”

    一左一右两条小径,左边繁花似锦,右边却幽草深深。有那抱有成见的又不免心中生气。嗔道人却是捻须沉思:一路行来,虽然名有好恶,但无论是黑玉铺就的半边广场还是眼前这繁茂的灵花仙草,无不是世所罕见之物。倾城能有此福缘,断非歹命蹇运之人。只是背离师门,自立门户,太过悖逆!嗯,悖逆!嗔道人点点头,这悖逆二字,足以将他对倾城的那么一两丝好感给压下去。

    两条小径尽头,溪水潺潺。衡商、衡洛带着宾客涉水而过。前方又是一块怪石,上面四个大字“涤去尘埃”,笔笔如刀,直透心底。几名心有不平的道者乍见此字,心头好似冷水浇过,嗔忿之心一时尽褪。

    走过怪石,再上三级石阶,一片白中透红的桃花玉铺地。正中央乃是一方小小水塘,塘中一泓碧水。中间岩石上,几根如同枯枝一般的荒草扎根其上,尽显荒芜。与这周围的繁花幽草极不相衬。已有几名道者笑出声来:“如此败落,竟也不知清扫!”衡商听见了,与衡洛对视一眼,心中轻笑。

    佳人圃尽头乃是依山而建的宫室,大气磅礴。仔细看时,一梁一柱,一砖一瓦无不细腻尽显。倾城一行不知走的哪里,竟已在宫室门外的高台上等候。

    见宾客齐聚,华裳上前一步,朗声道:“天生福地,惟赠有缘。今有散修倾城,游历大荒,福缘所至,得此佳地。不愿辜负天地美意,故而拣选良才,遍觅璞玉。于此绝世之地开立山门,修行悟道。上不负天之恩,下不负地之厚;前不负师,后不误人。皇天后土,神人共鉴!”

    “哈哈!”话音方落,一个笑声突兀响起,满是不屑之意,“好一个‘前不负师’!好一个‘前不负师’!亏你说得出口!”倾城右边的琴儿双眉一竖,上前两步:“嗔道人,你此话何意?”

    “哼!”嗔道人排众而出,手指倾城,“天下人谁不知她乃是蜀山正宗门下!私立山门,竟还自称散修。真是悖逆之徒,恬不知耻!”“好一个‘天下人谁不知’,”倾城还未开口,左半边宾客之中,羽杉朗声应道,“我就不知道!难道我不是‘天下人’么?”

    “怎么,倾城竟然是蜀山门下?可真是奇闻呐!”鬼面也上前两步,淡淡开口。这两人带头,一些不知其中原委的人也纷纷开口,嗔道人反成众矢之的。

    嗔道人怒道:“你们不须强词夺理!她是灵台子之徒,江湖之中谁人不知灵台子乃蜀山正宗高人飘渺苍云之徒,蜀山正宗现任掌门道一子的师叔祖!倾城,还是道一子的师叔辈。如此作为,岂不令蜀山正宗蒙羞?”

    嗔道人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令人不得不信。宾客之中一时议论纷纷。“咳!”倾城走上前来,清咳一声。待议论之声停歇,方才开口:“嗔道人,你这番话,是由灵台子乃是蜀山正宗门下才得出我是蜀山门下的结论,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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