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康王下的手……若是恩师泉下有知,他并未照顾好师妹,怕是无颜面对恩师多年的教诲了。
“殿下想要下官如何做?”惠德佑叹了口气,他明白了西陵仝派人来“传话”的意思,大约是想要他向这位年轻的殿下表示忠诚或者其他。
谢灵焉也跟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狡黠地眨眨眼,“殿下只是想让你暗中调查一下那上面的四个字,另外,明日的早朝,还请惠大人见机行事便是了。”
惠德佑一愣,眼前的少年却好像遁形一般倏然不见了,只剩下车窗前的帘布在轻轻颤抖着。
“风烟之卫……”他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过去的流言渐渐充满了意识。惠德佑扶住额头靠在车壁上,喉咙一阵酸涩,眼泪却突然间淌了下来。
小歌,她死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
康王西陵屹……他一定要让这个男人付出代价。
掉头回到宫中,谢灵焉一直不停歇地前进,直到折回清宁宫的住处,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正是各处忙碌之际,房中并无其他人。方才在牛车里也没有丝毫感觉的脚踝,随着方才的跑动时好像渐渐恢复了痛感,谢灵焉咬牙挪动到座椅边坐下,脱下靴子检查伤处。
“嫣儿,用这个敷一下。”身后突然传来谢灵安的声音,谢灵焉惊得险些从座椅上滑了下去,回头对他怒目而视,“你――你在这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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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兄妹罅隙
谢灵安将手中的小瓷瓶放下,屈膝跪在地上,伸手便要去捉谢灵焉的脚踝帮她上药,低头道:“摆脱了唐锐,我便到这儿来了,我想……你方才脚受伤了,别的事也做不得,只能回来休息。”
听到一声“别的事”,谢灵焉微微眯起眼睛,任由他给自己敷药,眼神冰冷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看来,你对我的事清楚得很,也对王爷忠心得很啊。”
谢灵安手上动作一滞,涨红了脸抬起头,“嫣儿,派出唐锐之事我真不知道!”
谢灵焉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浮现一丝微笑,轻轻道:“那么……哥哥,当王爷真的派出人来杀我、甚至派你来杀我的时候,你会如何做?”
一连串的问题,让谢灵安竟有些瞠目结舌。
“嫣儿……”他晃了晃脑袋,觉得里面是一片混沌,嘴里也说不出话来。
对于他们的过往,谢灵安几乎已是一无所知。家乡似乎在很远很远乡村,母亲不知何时将他们带来了帝都,又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踪影。
他们相依为命在清都的大街上流浪,与野狗争食、与乞儿争地,挨过打,也曾奄奄一息。而那个男人的到来,将他们从这样的命运中彻底解救了出来。
康王将父母不明的他们视作弃儿捡回王府,而他所要求的,是他们用生命来回报他的这份养育与栽培之恩。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若是没有康王爷,他们早就死在街头了不是吗?
不见天日的训练让他们成为康王府豢养的优秀暗卫,后来他和妹妹终于能够追随在王爷身边,成为王府暗卫中最年幼的一双人。
作为暗卫,谢灵安见过了很多不可见人的事情。可是,他似乎已经无法脱身。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发誓,决不再让妹妹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秽,能做的事情都由他去做,决不让妹妹动一动手指!
后来妹妹又自告奋勇顶替自己进宫假扮太监,虽然更重要的缘故是要保住他,可若是妹妹不曾对王爷全心效忠,又怎会这样义无反顾?
然而事到如今,他的妹妹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尖锐和反叛,又试图来改变这一现状?
谢灵焉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心头略一思忖,已知道谢灵安所想。西陵屹并非行善之人,他的行事自有他的目的,谢灵安愿意感激这样一个人,她也由得他,只是这下子,她倒有了更好的棋子。
谢灵焉轻轻叹气一声,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冲谢灵安眨了眨眼,“我方才是在打趣呢哥哥,瞧你的脸色变得,怎么这么白?”
谢灵安一怔,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妹妹只是说了些玩笑话。他继续将谢灵焉的伤脚轻轻包扎好,抬起头憨憨一笑,“没事,你我对王爷忠心,又为他这么辛苦奔走,王爷知道的,怎么会派人杀你呢?”
他笃定地点了点头,“方才唐锐也同我说,是要我与他打斗借此引开那边的武功郡王和燕王世子,好让你脱身。”说着也无奈了,“结果,你还是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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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再三定计
谢灵焉微微笑了笑,并不接话。他们果然知道西陵炎等人就在近前,所谓的“引开”是假,“试探”才是真。
而她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趁着谢灵安与唐锐等人走到了别处,她果断前去追赶师兄惠德佑,将风烟卫之事拜托给他。
又叮嘱了好几句,谢灵安才暗中潜了出去。听得他的动静消失,谢灵焉立即起身将四面收拾干净,又仔细检查了门窗,确认并未有人在此偷听的迹象。
脚上的痛楚已渐渐消散,方才的那瓶金疮药确有奇效,想来应是康王府中特备的。谢灵焉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仍想着方才与惠德佑的谈话,无奈之情也浮上脸颊。
她还不能将还魂之事彻底和盘托出,不说这等怪力乱神之事没有几人会相信,现在这具身体毕竟出身康王府,若是现身出去直面,怕会引来不少麻烦。
风烟卫的传言,师兄也必然是有耳闻的,交托给他自然是最合适的了。谢灵焉在心中拿定主意,想起此刻西陵仝大约也等得不耐烦了,便推门出去,却正巧见到不远处巧绿领着魏修能离去,连忙回身闪避,躲在一旁廊下。
方才她不是看到师兄与魏修能一同出了宫门么?为何又在这里见到了魏修能?
谢灵焉仔细回想方才所见,虽然魏修能似追着惠德佑出了武安门,但并未见到他上车,难不成随后他便折回了清宁宫,特来见西陵仝一面?
“嗯?”魏修能蓦然抬起头,皱眉往谢灵焉的方向看了一眼。
巧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停步恭敬地道:“尚书大人……您还有何吩咐么?”
作为尚未到不惑之年的官吏,魏修能那张与魏贵妃一脉相承的好皮囊仍是极为悦目,虽有凭裙带攀附之嫌,但若说他年轻有为也丝毫不为过。
巧绿悄悄抬眼看了他,又极快地低下头去,脸上有些微热。
“……并无。”魏修能缓缓摇了头,平复了一下呼吸,转头前行。方才或许只是错觉,那一瞬间的锐利视线让他竟有些迈不开步子,这偌大的清宁宫里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物?
如此说来,也难怪西陵仝突然急急召他回头,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感到小皇子焦虑的情绪,魏修能也只能出言好生安抚,不敢有别的话语。
只是啊……魏修能抚了抚胸口,方才急急忙忙跑来,险些喘不过气来,这孩子也忒胡闹了些。
二人继续往前行了一段,魏修能又蓦地想起了什么,看向巧绿道:“娘娘的病还好么?太医怎么说?”
巧绿一呆,差点就要说漏嘴,连忙露出担忧的表情低声道:“太医说娘娘需要静养,奴婢们也不敢去打搅,只有贴身的泉姑姑在伺候娘娘的身子。”
魏修能轻轻“哦”了一声,冷笑道:“我这个好妹妹倒是连我也不肯见了。也罢,本官今日只是来拜会殿下,后宫之地也当避嫌,你代我转交那份血参,并问候娘娘凤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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